王思宇微微一笑,接过毛巾,细心地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,试探着问道:“瑶瑶,如果有一天,妈妈要嫁人了,你会同意吗?” 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  瑶瑶立时转过头来,睁大了眼睛,好奇地道:“舅舅,嫁给谁啊?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轻声道:“瑶瑶,你希望妈妈嫁给什么样的男人?”   瑶瑶嘟起小嘴,惨兮兮地道:“舅舅,我是不同意呢,妈妈要是嫁了人,我就跟舅舅过。”   王思宇咧了咧嘴,含糊地道:“嗯,那个,要是不嫁给外人呢?”   瑶瑶张大了嘴巴,吃惊地望着他,半晌,才眨了眨眼睛,揪了王思宇的耳朵,很小声地道:“舅舅,你放心好了,我是不会讲出去的,这是咱们家里的秘密!” 第005章 中流砥柱   周三的下午,全市干部大会上,宣布了对王思宇的任用决定,省委常委、组织部部长陈启明、省委常委、宣传部长黄乐凯出席会议,并做了重要讲话,市长唐卫国主持了会议。   黄乐凯的出席,多少让洛水市的干部们有些意外,而他在十几分钟的发言中,毫不吝惜褒奖之词,对王思宇过去的工作经历给予了高度评价。   除此之外,黄乐凯毫不客气地指出,洛水现在的班子还存在一些问题,作为市委主要领导,不能搞小圈子,小集体,应该加强团结,切实把各项事业搞上去。   他这番话分量很重,不但搞得台上台下众人面面相觑,唐卫国听了更不是滋味,直皱眉头,知道对方把矛头指向自己,在影射市委书记赵怀臣生病的事情。   在很多人看来,赵书记肯定是受到他的排挤,这才不肯出来主持工作,其实,这倒有些冤枉唐卫国了,在赵怀臣生病期间,他不但曾两次到医院探望,并多次通过人传话,希望对方在养好身体之后,能够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,免得造成不良影响,落下口实。   然而,赵怀臣也有自己的打算,他是不肯当牌位被供起来的,也不愿得罪这位唐家三太子,索性搬到外地疗养,暗地里,却在四处拜访以前的老领导,寻找门路,希望能够外调,在退休以前,真正掌握到实权,捞些实惠,只要有一点的可能,就不愿去当这个傀儡。   这样一来,倒坐实了唐卫国依仗家族势力,排挤顶头上司的言论,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,而黄乐凯这门大炮,在会场上公然开火时,他也只能忍受着,不好发作,只是脸色已经变得阴云密布,很是难看。   唐卫国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,也和王思宇类似,前期崛起的速度太快,如果直接出任市委书记,显得过于惊世骇俗,因此,要在二把手的位置上缓和一段时间。   本来,市委书记的最佳人选就是赵怀臣,只要再等三年,此人年纪到杠,唐卫国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顶上去,可惜赵怀臣也不是省油的灯,要里子不要面子,不肯给予配合,这就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。   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人选,非同小可,要中央讨论才能通过,如果此时赵怀臣调离,情况可能会变得复杂起来,会给其他派系以机会,只要空降一位强势人物,就有可能会搅动洛水政局,甚至让渭北的形势也随之发生变化。  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,官场上的事情,有时就是那样玄妙,若是唐卫国不来渭北,这里恐怕仍旧是于系的地盘,也就没了李浩辰案,省委书记李宗堂更不会提前退休。   唐家和陈家也就不会在几个省份联手,在换届前,提前发起冲击,这些看似偶然的事情里,都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,因此,对于王思宇的到来,无论是陈启明,还是唐卫国,都是满怀戒备的。   黄乐凯发言过后,王思宇摸过麦克风,做了一番简短发言,表示一定会按照省委的指示,配合好市委赵书记,积极克服各种困难,把洛水市的各项工作抓好,他发言虽然简单,却意味深长,与黄乐凯的讲话遥相呼应,‘捧赵打唐’之势呼之欲出。   唐卫国抬起头来,望着主席台下黑压压的人群,微微一笑,率先鼓掌,在他的带动下,大礼堂里掌声雷动,极为热烈,只是,鼓掌的干部们却表情各异,投向王思宇的目光里,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。   会议结束,众人簇拥着出了大礼堂,在门口寒暄了几句,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,其他几位领导和前面四人保持着距离,随着他们的步点,走走停停,表情却极为自然。   前面那四位领导中,有三人都是根正苗红的太子,那么,王书记的真实身份,也就呼之欲出了,很多人都已经认识到,洛水的棋盘上,似乎又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。   和陈启明悄声聊了几句,唐卫国停下脚步,背着双手,望着面色严峻的黄乐凯,笑吟吟地道:“黄叔叔,到前楼坐坐吧,好久没有聆听您的教诲了。”   黄乐凯却淡淡一笑,摆手道:“唐市长,不敢当,你现在很能干,只怕用不了几年,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,我岁数大了,头脑僵化,给不了你们年轻人什么教诲。”   唐卫国颔首微笑,有些矜持地道:“黄叔叔说笑了,那我和陈部长先过去,改天再登门拜访。”   黄乐凯点点头,见两人走远,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,笑着道:“走吧,咱们也去聊聊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陪着黄乐凯进了办公室,把他让到宽大的办公桌后,亲自沏了茶水,递过去,微笑道:“黄部长,本来打算周末过去拜访您,没想到,您今天会过来。”   黄乐凯接过茶杯,放在桌上,笑眯眯道:“怎么样,安顿好了吗?”  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,微笑道:“都安排好了,在江北区买了房子,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。”   黄乐凯沉吟片刻,叹了口气,有些感慨地道:“李宗堂就是不肯听劝,当初要是硬气些,不搞绥靖政策,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结局。”   王思宇不好接话,就低头喝了口茶水,半晌,才笑吟吟地道:“其实渭北的经济建设搞得极好,各项指标在全国也名列前茅,李书记还是有功的,相信中央对他会有公正的评价。”   黄乐凯哼了一声,摆摆手,不以为然地道:“政绩只是一方面,他在用人上还是有问题,让一些投机分子混进了队伍,那些人搞出了麻烦,最后黑锅都落到他的头上,能够全身而退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”   顿了顿,他端起茶杯,吹了口气,抬起头,语重心长地道:“佑宇,你要牢记教训,高级干部在人事问题上,要格外慎重,宁缺毋滥。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微笑道:“黄部长说的对,工作要想干好,关键还在用人上,也要建立健全监督机制,不受约束的权力,是腐化堕落的根源。”   黄乐凯饶有兴致地听着,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轻声道:“这次来洛水,有什么思路吗?”   王思宇斟酌着字句,不紧不慢地道:“大方向上,应该以合作为主,不管怎样,要把工作搞上去,不能把棋盘搞乱了,派系之间的矛盾,要为大局让路,至于斗争的层面,要因势利导,顺势而为,这其中尺度的把握,要根据形势的变化来定,不能提前预设,否则,要犯大错误,会成为罪人。”   黄乐凯点点头,沉吟道:“省里你不用担心,有什么压力,我和老庞会顶住,洛水这边,小黎很可靠,政治上也成熟,你们要经常沟通,困难都是暂时的,只要度过这两年的艰难时期,春雷兄成功当上政治局常委,我们也就算完成任务了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黄部长是中流砥柱,有您在渭北坐镇,情况很快会好起来的。”   这顶高帽送过去,黄乐凯果然十分受用,拿手指了指王思宇,笑着道:“别拍马屁,我和你老子是发小,几十年的交情,用不着来这套,你在下面的情况,我也知道一些,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,也做出了点成绩,不过华西格局太小,出来的干部都小家子气,你要克服这个缺点,眼光放得长远些,手腕也要硬起来,别怕乱,只要能赢,付出些代价是必要的,想做一世枭雄,就别怕下地狱!”   王思宇悚然一惊,迟疑地望着这位笑容可掬的老人,暗忖道:“这位黄大炮果然口无遮拦,敢想敢说,不过,要不是因为这张嘴巴经常惹祸,以他家的背景,恐怕现在也到了国副级别了。”   黄乐凯见他没有回应,脸色就有些难看了,皱眉道:“佑宇,不要学李宗堂,他就是缩手缩脚,瞻前顾后,这才丢了大好局面。”   王思宇赶忙笑了笑,把手一摆,点头道:“黄部长,放心吧,我心里有数。”   “那就好!”黄乐凯抬腕看了下表,起身摸起公文包,笑眯眯地道:“还要参加一个剪彩仪式,有空记得到家里来玩,遇到什么难题,尽可以打电话,有黄叔给你当后盾,别怕他们搞鬼。”   王思宇忙站了起来,一直送他下了楼,走到车边,望着他坐进车子,驶出市委大院,才轻吁了口气,苦笑着摇了摇头,他也有所耳闻,这位黄部长电话可以打到一号首长那里,只是聊天可以,正事免提。   返回办公室,坐在办公桌后,王思宇摸起一根铅笔,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。   十几分钟后,他丢下笔,望着上面那个外形俊朗阳光的唐市长,微微一笑,把A4纸叠了起来,拉开抽屉,放了进去,走到身后的档案柜边,拉开柜门,取出一叠厚厚的档案,专心看了起来。   “哒哒哒!”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,王思宇把手中的材料丢下,抬头道:“请进!”   房门被推开,宣传部长黎凤姿走了进来,她只有四十几岁,中等身材,肤色白皙,表情却有些忧郁,眉宇间,似乎有种化不开的愁绪,单从外表上看,很是文静,没有半点市委领导的气派。   王思宇站了起来,微笑道:“黎部长,贵客临门,快请坐。”   黎凤姿抿嘴一笑,走到办公桌边,拉了椅子坐下,轻声道:“王书记,半个月前,就接到了黄部长的通知,知道您要过来。”  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,轻声道:“黄部长刚才还提起你,以后还请多关照。”   黎凤姿拂了拂秀发,慢声细语地道:“王书记客气了,宣传部这边的工作,还要请您多指导。”   王思宇谦逊地摆摆手,笑着说:“指导谈不上,不过以后在工作上,我们可以多商量。”   黎凤姿会意地一笑,喝了口茶水,回头望了一眼,就蹙眉道:“怎么,梁秘书长没有把秘书安排好吗?”   王思宇从桌边找了份名单,递给她,微笑道:“黎部长,帮着参谋一下,秘书和司机都很重要,要慎重挑选。”   黎凤姿点点头,接过名单,扫了几眼,就笑着道:“林岳这个年轻人很不错,以前在宣传部的时候,我考察过一段时间,小伙子很机灵,手脚也麻利;至于司机,马师傅很稳当,他是退伍的老兵,很有正义感,就是脾气大了些,和其他师傅的关系有些紧张,不过嘴巴很严,从来不传闲话。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笑眯眯地道:“好,那就这两位了。”   黎凤姿莞尔一笑,把名单轻轻放下,风趣地道:“王书记,这只是个人观点,出了问题,概不负责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道:“到我这里出了问题,原因肯定在我,与黎部长无关。”   黎凤姿端起杯子,抿了口茶水,就又叹了口气,表情忧郁地道:“王书记,调走的调走,靠边的靠边,坐牢的坐牢,这两年,剩下的老人不多了,前些日子,还有人辞职了,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,给我触动很大,要不是黄部长耐心开导,恐怕我也没法坚持下来。”   王思宇目光柔和地望着她,微笑道:“会好起来的,要坚信这一点。” 第006章 信号   黎凤姿离开后,陆续又有官员过来拜访,王思宇也着实忙了一阵子,直到下班前,办公室里才清净下来。   他正在收拾办公用具,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,王思宇看了号码,竟然是陈启明打来的,就皱眉接通,轻声道:“陈部长,你好。”   陈启明‘嗯’了一声,不冷不热地道:“王书记,晚上这顿酒怎么喝?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起身走到窗前,淡淡地道:“当然是客随主便了。”   陈启明摸了摸头发,笑着道:“卫国的意思是按规矩来,让常委悉数到场,给你接风洗尘,我没同意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轻声道:“陈部长,那听你的吧。”   陈启明爽朗地笑了起来,悠然道:“和他们那些人一起喝酒,没意思,这样吧,晚上就咱们三人,煮酒论英雄。”   “好吧,我没意见。”王思宇挂了电话,却在暗自琢磨,要说煮酒论英雄,自己现在的状况,倒真像是寄人篱下的刘玄德了。   现在的渭北,自然是陈家和唐家的天下,搞好了,就是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,可以折腾点动静来,搞不好,很容易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。   不过,能有机会和两人单独接触,当然也是件好事,他可以近距离观察两家联盟的成色,是否真如表面上那样牢不可破,无懈可击。   十几分钟后,他下了楼,来到前院,上了陈启明的车,三人到了银浦区的紫云楼大酒店,下车之后,就在饭店管理人员的陪同下,乘电梯上了十楼的包间。   点完菜后,陈启明叼了一根烟,摸出打火机,‘哒’地一声点着火,皱眉吸了一口,把目光转向唐卫国,笑着道:“卫国,有段时间没见到小雪了,你们两人不是闹别扭了吧?”   唐卫国把西服脱下来,挂在皮椅上,挽起袖口,微笑道:“没有,她有特殊任务,要出去半年,怎么,露露姐没和你提吗?”   陈启明叹了口气,摆摆手,愁眉不展地道:“露露赌气回魔都了,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了,看什么都不顺眼。”   王思宇摸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笑着道:“怪不得上次在组织部,听你大发雷霆,原来是心气不顺。”   陈启明呵呵一笑,点头道:“是有点,不过,你也别幸灾乐祸,等会我们两个收拾你。”   唐卫国却摆摆手,面色平静地道:“启明兄,好像没把握,王书记是出了名的能喝,起码在华西官场上,没遇到过对手。”   王思宇心中一跳,不动声色地道:“唐大市长,你消息够灵通的。”   唐卫国轻轻点头,似笑非笑地道:“王书记是华西官场的政治新星,名声在外,我只是略有耳闻罢了。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轻声道:“政治新星不敢当,两位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,我差得太远,以后还要虚心学习才对。”   陈启明也笑了,半开玩笑地道:“老三,搞不好,咱俩还真被包饺子了,这家伙要玩扮猪吃虎,上次说三杯就倒,差点上当了。”   唐卫国见服务员进屋,就没有吭声,直到酒菜流水般地端上来,才摸起酒瓶,倒了酒,笑着道:“王书记,欢迎你到洛水来工作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也端起酒杯,点头道:“好,我也借花献佛,敬两位一杯。”   三人碰了杯,均是一饮而尽,陈启明放下杯子,夹了口菜,笑吟吟地道:“卫国,王书记可是很有才干的官员,我预感着,这次你要有对手了。”   唐卫国却淡淡一笑,轻声道:“启明兄,对手和朋友,有时很难界定,也许几年后,我会和王兄一起合作,与陈兄角力,宦海风云,瞬息万变,今后的事情,谁能说得清楚。”   陈启明把玩着酒杯,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,点头道:“是啊,没有永远的朋友,只有永远的利益,很多事情,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。”   王思宇品着两人间的对话,有些吃味,就转过头,望着唐卫国,笑呵呵地道:“唐市长,咱们之间以合作为主,不搞对抗,特别是副书记的职能定位理清之后,更有利于规避矛盾,在这点上,还要感谢陈部长。”   唐卫国微微一笑,双手抱肩,轻声道:“王书记,我也是这个意见,只要加强沟通,肯定能够达成共识,要想干出成绩,就不能互相拆台,那样对大家都不好,是吧?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端起酒杯,笑着道:“有道理,唐市长,来,我们碰杯,希望以后合作愉快。”   “好,爽快!”唐卫国点点头,也摸起杯子,笑吟吟地道:“只要向前看,总能找到合作的基础,我相信,咱们两人会配合得非常愉快。”   两人撞了杯子,唐卫国捞了碗甲鱼汤,放在王思宇的身前,笑着道:“王书记,你能到渭北来,我并不意外,不像启明兄来渭北的时候,让我着实吃了一惊,倍感压力啊。”   陈启明哈哈地笑了起来,摆手道:“卫国,我这个极左派,到哪去都不受欢迎,只好来渭北了,咱俩理念不同,但不妨碍合作,这点请你放心。”   唐卫国却只是笑笑,没有吭声。   王思宇摸了羹勺,喝了一口甲鱼汤,只觉得味道格外鲜美,就笑着道:“唐市长,你们两人理念不同之处在哪里?”   唐卫国把一双筷子放在餐桌上,一只向左,一只向右,微笑道:“启明兄太过激进,总惦记着打右转向灯,向左拐,那些不成,会出乱子。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瞥了陈启明一眼,若有所思地道:“是啊,不能走老路,那样不好。”   陈启明眉头一挑,摆了摆手,表情严肃地道:“继续往右,只能激化矛盾,沙堆上建造的宫殿,无论多么雄伟壮观,也终有倒塌的一天,何况现在的经济,有虚假繁荣的成分,与其说是创造财富,不如说是在转移财富,很多地方政府已经卖光了土地,再难维系发展了,要是不及时醒悟,早晚会出问题。”   王思宇笑笑,摩挲着头发,点头道:“也有道理,应该重视起来。”   唐卫国摆摆手,倒了酒,端起杯子,皱着眉头道:“没有那么严重,大体上还是好的,只要能够保持现有的增长态势,继续向前发展,没有什么矛盾是克服不了的。”   陈启明叹了口气,用手一摆,有些不耐烦地道:“卫国,算了,不要再争辩了,这个话题我们谈不拢,时间会证明,到底谁是正确的一方。”   唐卫国淡淡一笑,点头道:“也好,咱们都没办法说服对方,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。”   “喝酒,喝酒,难得有放松的机会,让政治远离酒桌。”王思宇笑着道,心中却在叹息,三个人,三种想法,在他看来,若是不进行体制内改革,只怕无论向左转,还是向右去,都解决不了实质性的矛盾。   但问题是,谁会把刀子割向自己呢?   晚上八点钟,三人醉醺醺地离开酒店,各自乘车回家。   一路上,王思宇回味着在酒店里的情景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似乎唐卫国在酒桌上,有意与陈启明拉开距离,向自己示好。   这个信号非常重要,可能是陈启明来到渭北,引起了唐卫国的不满,又或者,两家的联盟只是在最上层达成了共识,没有获得下面的全部理解。   还有一种可能,是唐卫国在投石问路,寻求与于家和解,顺便也向陈家施加压力,争取某种未知的利益。   总之,这顿饭的内容很丰富,要仔细品味,继续观察,才能咀嚼出其中滋味。   而反观陈启明的表现,似乎也有蹊跷之处,他借着自己来渭北的时机,把副书记的权力进行了限制,虽然制约了自己,但也容易得罪一大批下级官员。   这种一刀切的做法,极有可能使得各市区县,乃至乡镇的党委副书记们,都会出现不满情绪,冒着这样大的风险,只为打击自己,似乎没有这个必要。   要说之前没有考虑周到,或者陈启明刚愎自用,目空一切,总有些牵强,他那人虽然傲到骨子里,却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,不该会忽视了这一点。   也许,陈启明此举另有深意,只是自己现在无法理解罢了。   无论怎样,现在的渭北,终究是他们的地盘,无论两边怎样折腾,王思宇都乐观其成,毕竟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在很多问题上,王思宇要比他们两人轻松的多,也坦然得多。   目光投向车窗外,王思宇忽然被左前方一座宏伟的建筑物所吸引,那是一座高大的教堂,仿法国中世纪哥特式建筑,红色的砖墙,白色的石柱,青灰色的石板瓦顶,两座钟楼,南北对峙,高耸入云。   望着教堂上面高高的十字架,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,想起了宁露,从陈启明刚才的谈吐中,似乎可以推断出,夫妻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,也许,那是政治婚姻的通病,而宁露对于基督教的钟爱,应该也有借此逃避现实的意味吧?   回到家中,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,辅导瑶瑶学习英语单词,不经意间抬起头,却见二楼浴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,廖景卿从里面走了出来。   她头上裹着一条粉红色的毛巾,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带裙,两根纤细的带子系在雪白的香肩上,莹润白皙的胸脯大半裸在外面,这样香艳的装扮,倒是极为少见的。   王思宇只瞄了一眼,就有些心慌意乱,忙把目光转向别处,直到廖景卿回了卧室,他才叹了口气,起身去了书房,看了会那本英文版的荒漠甘泉,只觉得心不在焉,就摸起一支狼毫笔,饱蘸墨汁,略一沉吟,就在宣纸上写下:“直道相思了无益,未妨惆怅是清狂。”   停笔之后,唏嘘半晌,王思宇把毛笔放在砚台上,转身去了浴室,等他洗过澡,再回到书房时,却发现宣纸的下面,居然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,写的是: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。” 第007章 下流胚子   第二天上午,王思宇上班以后,就给秘书长梁坤打了电话,把秘书和司机的人选讲了一下,让他尽快安排。   事实上,王思宇不太看重秘书,甚至有些提防心理,最近几年,官场上出的很多问题,都与秘书有关。   作为工作秘书,在领导身边干久了,很容易扯虎皮当大旗,借着领导的声势,在外面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。   而下面的一些干部,碍于领导的情面,不敢上报,就会把事情积压下来,甚至有些人,为了能够在领导面前取得好印象,会主动拉秘书下水。   时间久了,一旦出事,有些情况就说不清楚了,搞不好,容易把领导也绕到里面。   这也是王思宇不肯长期使用专职秘书的原因,按道理来讲,秘书应该是领导最信任的人,可有时候,也会成为领导的掘墓人。   至于女人方面,王思宇倒不是很担心,到了一定级别的高级干部,在这方面管得很松,这也算是一种特权。   现在内部文件虽然废除了,但范围反而更宽泛了,在他这个位置上,只要别搞得太过分,一般不会有问题。   二十分钟以后,敲门声响起,王思宇没有抬头,依旧看着文件,轻声道:“请进!”   房门被推开,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,站在门口,有些局促不安地道:“王书记,您好,我是林岳,梁秘书长刚才打了电话,让我过来报道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把手中的材料丢下,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,轻声道:“过来坐吧。”   “好的,王书记。”林岳笑笑,径直走了过来,拉开椅子坐下,把身板拔得笔直,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,右手却在微微发抖,对方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,可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,却让他感到异常紧张。   他不敢与王思宇对视,就把目光落在王思宇身后的窗台上,盯着花盆里的一株剑兰,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。   自从离开市委宣传部之后,林岳一直在政研室工作,从没做过市委主要领导的贴身秘书,甚至很少能和市委领导见面,这次机会难得,他越是想表现得好些,就越是有些放不开,脸上的肌肉紧绷着,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了。   王思宇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微笑道:“林岳同志,昨天下午,宣传部黎部长向我推荐了你,据说在市委宣传部期间,你的表现很出色,希望过来以后,也能把工作干好。”   林岳赶忙点头,笑着说:“王书记,请放心,能够为您服务,是我的荣耀。”   王思宇放下杯子,把身子向后一仰,微笑道:“别的没什么,只是做我的秘书,要约法三章,第一,不能打着我的旗号,在外面为人说情办事。第二,要清廉,不许收受贿赂,如果急需用钱,可以和我讲,能帮的,我一定帮。第三,要注意保密纪律,耳朵冲外,嘴巴向里,明白吗?”   林岳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,轻吁了口气,笑着说:“王书记,我都记下了,要正派、清廉、忠诚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不愧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,总结得不错,去准备一下吧,下午一点半记得通知马师傅,我们去市党校转转。”   “好的,王书记。”林岳如遭大赦,赶忙起身向外走去,走了两步,却又有些后悔,居然忘了给王书记添茶。   迟疑了下,他还是硬着头皮出了办公室,来到外间,站到镜子前,却发现脸上已经满是汗渍。   而办公桌后,王思宇也有些奇怪,摸起镜子,照了照脸孔,喃喃道:“没什么变化啊,怎么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压力?”   沉吟半晌,王思宇忽然一笑,丢了镜子,站了起来,拍了拍身后的真皮转椅,轻声道:“是了,无论谁坐到这把椅子上,都会让人心生敬畏。”   下午,王思宇到了市党校,和几位校领导开了座谈会,强调了党校工作的重要性,要求党校发挥阵地作用,加强思想建设,提高培训质量,争取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人才。   因为兼着党校校长的职务,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方面的工作,而且,王思宇还有另外的打算,希望能够通过党校,把一些于系成员组织起来,集中培训,组建他自己的干部队伍。   经过了李浩辰案,如同经历了一次严格的筛选,一些问题严重的干部早已被清出体制外,有些官员甚至锒铛入狱;那些问题虽不严重,但思想动摇的干部,也都投靠了其他派系。   而那些经受住考验,却因为站队问题被靠边的干部,无疑是他要积极争取的对象,能否把这批干部聚拢起来,重新运作到重要的岗位上,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,其成败直接关系到他能否在洛水立足,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,也就无法与唐、陈两人叫板了。   经过几天的梳理,王思宇搞出了一份三十人的大名单,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点,除了出身于系,根正苗红外,还具备年龄优势,最大的不过四十五岁,却都是副处级以上干部,现在都坐了冷板凳。   他把这份名单交给党校,让他们在月底前安排下去,通知这些人到党校,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理论培训,这些干部都是闲职,此时离开各自的岗位,对单位的工作也都不会造成影响。   而这几天,因为就要到开学时间了,瑶瑶的心情就极为不好,每天都捧着小脸,唉声叹气,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。   王思宇见了,有些心疼,就许诺下来,周末带她去爬长城,游故宫,好好玩上两天,瑶瑶这才开心起来。   到了周六,天刚蒙蒙亮,王思宇睡得正香,就被瑶瑶叫了起来,三人吃过早餐,收拾妥当,坐上奔驰车,从洛水出发,一路驶向京城,中午时分,就到了八达岭长城脚下。   买了门票,三人拾阶而上,走了陡峭的一段路程,才来到一座烽火台边,瑶瑶已经有些累了,抱了王思宇的大腿,摇来晃去,瘪嘴嚷嚷道:“舅舅,你背着我吧,人家的脚都疼了呢。”   “好的,小宝贝。”王思宇哈哈一笑,走过去,弯腰蹲下,背起了她,与廖景卿说着话,向前行了几百米,前面的人却越来越多,已经有些挤不动了,三人就停下来休息,补充水分,顺便拍照留念。   从垛口上吹来的风很大,带着沙尘,吹在面颊上,让人觉得隐隐作痛,王思宇抱起瑶瑶,侧过身子,让小家伙摆出各种姿势,目光却落在廖景卿清丽绝俗的俏脸,衣袂飘飘的白裙上,心情大好,乐得有些何不拢嘴。   在长城上玩得很愉快,直到下午两点多钟,三人才兴尽而归,驾车回到市区,廖景卿把车子在路边,回眸一笑,善解人意地道:“小弟,既然到京城了,就回去看看女朋友吧,明儿,我陪瑶瑶出去逛。”   王思宇转过头,伸出食指,刮了刮瑶瑶秀挺的小鼻梁,柔声道:“小宝贝,这样安排可以吗?”   瑶瑶嘟起小嘴,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好吧,大懒虫,看在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,就给你放一天假好了!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在她尖尖的下颌上捏了捏,下了车子,随手关上车门,摆手道:“姐,玩得开心点。”   廖景卿灿然一笑,点点头,缓缓发动车子,驶出辅道,瑶瑶把头探在车窗上,做了个飞吻的动作。   目送着奔驰车驶远,王思宇拦了辆出租车,返回于家大院,见了张倩影才知道,于老病情加重,为了便于护理,已经送到了医院,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。   稍事休息,晚饭后,他买了礼物,和张倩影一起去了医院,探望老人家。   于老一直在熟睡中,为了不打扰他休息,两人只是把礼物放下,隔着透明的玻璃窗,看了半个小时,才坐车离开。   在回家的路上,张倩影一直在抹眼泪,红着眼圈道:“小宇,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挺过去,他对我那么好,现在情况这样糟,我心情一直都不好,可财叔说了,不能影响你工作,这才瞒着你。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伸手揽了她的纤腰,没有吭声,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,望着繁华的京城夜景,半晌,才轻吁了口气,柔声道:“没事的,不要担心,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好,用的又是最好的药,应该能挺过去的。”   张倩影‘嗯’了一声,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头,悄声道:“小宇,晚上去青璇妹妹那里吗?”   王思宇淡淡一笑,轻声道:“还是回大院吧,现在这时候,也没了胡闹的心思。”   张倩影俏脸微红,挽了王思宇的胳膊,两人的手十指交叉,紧紧握在一起。   十几分钟后,小车里响起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,张倩影摸出手机,接通电话,听了一会,就微笑道:“改天吧,老公回来了,晚上要陪他……嗯,好的,那就周一吧。”   挂了电话,她伸出光洁的右手,拂了拂秀发,柔声道:“霜儿回到京城了,要一起聚聚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是宁霜吗?”   张倩影点点头,笑着道:“就是她,上次回来,还让我带着她去佑民那边扫墓,摆了上百朵白玫瑰,当场还落了泪,她那人啊,面冷心热。”   王思宇沉吟半晌,才微笑道:“其实,他们两人应该也很适合的,只是没有在恰当的时间认识罢了,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缘分,确实很难讲,太早了不行,太晚了也不行。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,悄声道:“小宇,我觉得,你们两人也挺般配的,无论是家世,还是样貌,都很合适做夫妻。”   王思宇微微皱眉,觉得此事绝无可能,就摆了摆手,轻声道:“小影,别开玩笑。”   张倩影却吃吃地笑了起来,柔声道:“没有,我说的是真心话,只要你肯,我可以牵线搭桥呢!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抓过她的右手,轻轻拍了拍,低声道:“不用啦,有你就足够了,不想再招惹太多女人了。”   张倩影撇了撇嘴,白了他一眼,娇嗔地道:“你啊,就别口是心非了,见了漂亮女人,心里痒得要命,只是不肯承认罢了。”   王思宇努努嘴,拿手指了指司机,悄声道:“好啦,老婆,别揭老底了,我投降。”   张倩影咯咯一笑,又凑了过来,压低声音道:“小宇,我觉得,她要是成了你名正言顺的妻子,对事业上的帮助,可能会更大些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岔开话题,轻声道:“小影,胡可儿怎么样了,情绪好转了吗?”   张倩影轻轻摇头,有些伤感地道:“一直都很苦闷,每天都在家里,不肯出去,酒吧现在的生意,都是我在帮忙打理,前些日子想劝她出国散散心,就是不肯呢!”  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,皱眉吸了一口,苦笑道:“起码要两三年吧,这种事情,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。”   张倩影刚要说话,忽地想起了什么,俏脸微红,斜眼睨着王思宇,暗自思忖道:“这下流胚子,不会是瞄上可儿了吧?” 第008章 隔墙有耳   返回于家大院,下车后,见正房还亮着灯,张倩影莞尔一笑,柔声道:“小宇,去那边坐坐吧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,悄声道:“小影,等着我,一会洗鸳鸯浴。”   张倩影却红了脸,握着粉拳,在他背上敲了一记,没好气地道:“下流胚子,还不快去!”   王思宇哈哈一笑,伸出右手,在她挺翘的香臀上摸了一把,悄声道:“急什么?”   “要死啦,臭小宇,小心被人看见!”张倩影顿时慌了神,向四处张望,见没人经过,才啐了一口,扭动着纤细的腰肢,把高跟鞋踩得哒哒响,穿过院子,向西厢房走了过去。  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起来,半晌,才转身走向正房,进了外间,他站在门口,轻轻叩响房门,里面传出于春雷和蔼的声音:“进来吧。”   王思宇推开房门,探头望去,却见于春雷正站在桌边,右手摸着一管狼毫笔,在宣纸上专心写字,他随手带上房门,走了过去,微笑道:“于书记,我回来了。”   于春雷抬头望了他一眼,微微点头,没有说话,而是继续挥毫。   王思宇悄悄来到桌边,低头望去,却见宣纸上是一行漂亮的草书,写的是苏轼的一首词:“湖上雨晴时,秋水半篙初没。朱槛俯窥寒鉴,照衰颜华发。醉中欲堕白纶巾,溪风漾流月。独棹小舟归去,任烟波飘兀。”   于春雷写了落款,把笔放在砚台上,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印章,轻轻蘸了印泥,小心地向宣纸上按了下去,随后轻舒了口气,站直身子,双手叉腰,欣赏着自己的作品,有些自得地道:“怎么样,还可以吧?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眼角的余光,落在他灰白的鬓角上,心里有些发酸,沉吟半晌,才点点头,微笑道:“笔法遒劲有力,酣畅淋漓,颇有龙虎气象,唯一的缺点,是与诗中意境不符。”   “哦?”于春雷拉了椅子坐下,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收拾起笔墨纸砚,擦了手,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笑吟吟地道:“继续说,怎么不符?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写这首《好事近》时,苏轼正逢仕途失意,意兴阑珊,渐生退隐之心,诗中字句,隐约有随波逐流之意,而于书记笔法张扬豪迈,尽显峥嵘气象,与词中意境不合,应该写《满江红》。”   于春雷淡淡一笑,从旁边抽出一幅裱好的卷轴,递了过去,点头道:“既然喜欢《满江红》,那这幅字就送你好了。”   王思宇接过卷轴,展开之后,笑着道:“于书记,果然被我说中了,还是这幅字好。”   于春雷微微一笑,摆手道:“很久没有写毛笔字了,一时手痒,就写了几幅,生疏得很。”   王思宇把卷轴收好,放在旁边,拉了椅子坐下,微笑道:“没有想到,于书记倒写得一手好书法,我就不成了,写字张牙舞爪的,拿不出手。”   于春雷微微点头,含笑道:“很正常,茂财也讲过,你身上有股子草莽之气。”   王思宇咧嘴一笑,沏了杯茶水,低头喝了起来,没有吭声。   半晌,于春雷仰坐在沙发上,和蔼地望着他,轻声道:“怎么样,在洛水还适应吧?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微笑道:“还好,前些天和陈启明、唐卫国单独吃了顿饭,感觉两人不太合拍,唐卫国有示好的意思,不过还要继续观察。”  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,放下杯子,笑眯眯地道:“是啊,听其言,更要观其行,他们两家是出了点矛盾,不过,应该不会影响到合作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怔,好奇地道:“什么矛盾?”   于春雷摩挲着头发,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摆摆手,轻描淡写地道:“涉及到国企的一些事情,经济层面的问题。”   王思宇见他说得含糊,就没有追问,而是叹了口气,有些惆怅地道:“刚才去看过首长了,不过他一直在熟睡,没有醒过来。”   于春雷默然点头,右手摸着皮椅的扶手,淡淡地道:“老了嘛,总有这一天的,前些日子,清醒的时候还在问,佑民干得怎么样了?渭北的情况好些了吗?小宇肯回京城发展了吗?”  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,把目光转向别处,眼角有些湿润,轻声道:“要瞒住了,不能让首长知道。”   于春雷拿手揉着太阳穴,叹息道:“是啊,年纪大了,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。”   王思宇又坐了几分钟,和于春雷闲聊几句,就站了起来,摸过卷轴,轻声道:“于书记,我回去了,您也早点休息,身体最重要。”   于春雷点点头,微笑道:“回去吧,多陪陪小影,工作不急,慢慢来,有什么问题,可以给财叔打电话,让他帮你协调。”   “好的。”王思宇转身走了出去,来到门边,回头望了一眼,见于春雷正含笑望着他,眼里满是慈祥之意,他心里一热,嘴唇微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,暗自叹了口气,推门走了出去。   回到西厢房,发现张倩影已经洗过澡,身上穿了一件嫩黄色睡衣,正坐在床上,往脚趾上涂着亮彩,他把卷轴放在桌面上,拉了窗帘,走到床边坐下,笑着道:“不听话,等会收拾你。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伸手拂了下湿漉漉的长发,将一只白嫩的小脚探了出去,抵住王思宇的下颌,笑嘻嘻地道:“别胡闹了,小佳在隔壁,万一被听见,多不好啊。”   王思宇嘿嘿一笑,顺手摸过她纤长的美腿,轻轻把玩着,悄声道:“不怕,你小点声就成了。”   “流氓,去洗澡吧!”张倩影啐了一口,把腿收了回来,脸上却已经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。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忙脱了衣服,光着屁股冲进浴室,匆匆洗了澡,随手关了灯,钻进被窝,熟练地伸出双手,把张倩影剥的一丝不挂,贼兮兮地笑道:“小影,我来了。”  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,扬起俏脸,在他耳边悄声道:“轻点,别让小佳听到。”   王思宇伸出右手,做了个OK的姿势,就瞄着她的粉唇,吻了过去。   没过一会,伴着张倩影压抑到极点的呻吟声,大床就开始‘吱呀吱呀’地晃动起来。   隔壁房间,小佳正眯着眼睛,想着心事,忽地坐了起来,歪着脑袋听了听,脸上闪过一丝迷惑的表情,半晌,才忽然红了脸,拉了被子躺下,耳朵却竖了起来。   几分钟后,小佳钻出被窝,探过身子,在床头柜上摸了摸,却没有找到眼镜,就摸黑下了地,走到桌边,拉开抽屉,从里面取出MP3,把耳机戴上,笑眯眯地摸回床边,躺进被窝。   又过了一会,她把耳机扯下来,翻身坐起,爬到墙边,把耳朵贴在墙上,嘻嘻地笑了起来。   一个小时后,对面的房间才安静下来,小佳吐了下小舌头,悄悄下了地,倒了一杯水,喝完之后,才重新钻进被窝。   而旁边的屋子里,张倩影躺在舒适的大床上,面颊潮红,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着,她喘息良久,才翻过身子,有些娇嗔地道:“小宇,之前说过的事情,想过了吗?”   “什么事情?”王思宇伸出右手,从床头柜上取了烟盒,抽出一根中华烟,丢到嘴里,点燃后,皱眉吸了一口,惬意地吐着烟圈。   张倩影伸出纤细的手指,触摸着他的胸口,悄声道:“宁霜啊?”  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,低了头,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,笑着道:“傻丫头,人家知道咱们俩的关系,肯定不会同意,以她家的背景,哪里会给人做小的?”   张倩影撇了撇嘴,有些不以为然地道:“那可未必,宁露也很金贵,不也做了小的吗?”   王思宇怔了怔,好奇地道:“小影,怎么回事?”   张倩影嘻嘻一笑,探过头来,小声道:“宁露的老公,原来也是有老婆的,是在下面锻炼时认识的,好像是个报社记者,他们俩一见钟情,认识不到半年,就瞒着家里结了婚,后来,虽然因为形势所迫,两人办了离婚手续,可一直都保持着夫妻关系,直到两年前,那女人出国了,宁露才算修成正果。”   王思宇愕然,狐疑地看了她一眼,悄声道:“小影,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啊,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呢!”   张倩影撅了嘴巴,不满地道:“什么叫不靠谱,女人间得来的消息,最准确不过了!”   王思宇摸着下巴,点点头,笑着道:“好像也有可能,据说他们两口子间的关系不太好,不过,那是两回事,我跟宁霜间没那种感觉,成不了。”   张倩影却吃吃地笑了起来,悄声道:“那可未必,霜丫头对你很感兴趣,和我在一起的时候,总在套话,拐弯抹角地打听你的情况。”  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,皱眉吸了口烟,不动声色地道:“小影,她都打听哪方面的?”   张倩影歪着脑袋,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,柔声道:“什么都问,她好像真有点喜欢你,怎么样,开心吧?”   王思宇登时无语,掸了掸烟灰,苦笑道:“小影,你这傻丫头,怪不得唐卫国那么了解我,原来都是从你嘴里套出去的话。”   张倩影愣住了,迟疑地道:“什么意思,唐卫国是谁啊?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摆手道:“没什么,下次注意,关于我的情况,不要和宁霜讲太多,她那两个直系亲属,都是咱家的对头。”   张倩影吐了下舌头,苦着脸道:“不会吧?霜儿不是那种人,她确实很欣赏你的,说上次酒吧打架的时候,就看出来,你挺爷们的,是条汉子!”  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,吐了几个淡淡的烟圈,眉花眼笑地道:“那还用说嘛,本来就是条汉子!”   张倩影嘻嘻一笑,撅嘴道:“瞧把你美的,就知道,你这人不经夸,只一句就会翘尾巴。”   王思宇翻过身子,把烟头掐灭,丢进烟灰缸里,一脸坏笑地道:“尾巴没翘,前面起来了,怎么解决?”   张倩影耳根红透,羞恼地道:“好啦,别折腾了,人家明儿还有正经事呢!”   王思宇伸出手指,拨弄着她精致的鼻梁,笑着道:“啥正经事,难道比我们这些当官的都忙?”   张倩影哼了一声,扭过身子,恨恨地道:“讨厌,不理你了!”   王思宇把手探了过去,摸了张倩影滑腻如脂的脖颈,闭了眼睛唱道:“一呀摸,伸手摸小影面边丝,乌云飞了半天边……”  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,连声啐道:“臭小宇,要死啦,别那么下流!”   “好!”王思宇嘿嘿一笑,钻进被子,又开始捣鼓起来。   三十分钟后,隔壁房间,小佳倏地坐起,双手捶胸,仰头叹道:“天啊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,人家也要死啦!” 第009章 《挺经》   晚上疯得厉害,睡眠质量大好,直到上午九点多钟,王思宇仍然赖在被窝里,不肯起来。   房间外面,小佳搬了把椅子,坐在回廊的过道里,手里捧着一本《唐诗三百首》,大声朗诵着:“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。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。”   过了一会,斜对面的房门打开,小妹于晴晴推门走了出来,伸了个懒腰,就趿拉着拖鞋走过来,好奇地道:“小佳,干嘛呢,翻来覆去就念这四句。”   小佳嘻嘻一笑,撅嘴嘴巴道:“晴姐姐,我这是在报复!”   “报复?什么报复?”于晴晴有些摸不到头脑,蹙眉问道。   小佳哼了一声,悄声道:“别问那么多了,陪我一起大声念。”   于晴晴伸手把书夺了过来,摇头道:“那多无聊啊,小佳,换身衣服,陪姐上街吧,咱俩去买包,顺便捞点小金鱼儿回来,最近经常忘记换水,只能换鱼了。”   小佳‘嗯’了一声,换了衣服,陪着于晴晴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。   十几分钟后,张倩影手里拎着一屉小笼包,从餐厅里走出来,袅娜地回到房间,把包子放在桌上,伸手拉开淡粉色的窗帘,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。   她转身来到床边,伸手捏着王思宇的鼻梁,娇笑道:“大懒鬼,太阳都照屁股了,还不起来?”   王思宇嘿嘿一笑,打了个哈欠,无精打采地道:“还没睡够,小佳也不知怎么回事,大早晨的,站咱家门口大喊大叫的。”   张倩影俏脸绯红,啐了一口,悄声道:“那小妮子调皮得很,八成是晚上听到了什么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安慰道:“你别心里有鬼,总担心受怕的,这墙厚实着呢,哪那么容易听到?”   张倩影却哼了一声,撅嘴嗔怪道:“小佳眼神不太好,耳朵可灵着呢,昨晚就提醒你了,就是不听!”   王思宇翻身坐了起来,笑呵呵地道:“好了,是我不对,下次注意着点,要不这样,咱俩回头再买栋房子,搬出去住好了。”   张倩影点点头,笑着道:“那也成,现在京城的房价越来越高,买了房子也好,能升值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还是不要涨得太凶,否则老百姓要糟糕了,最近看了报道,很多地方,普通工人要不吃不喝几百年才能买上房子,这可是危险信号。”   张倩影也点点头,悄声道:“贫富差距太大,两极分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,前几天,大嫂还在唠叨,叫不患穷而患不均!”   王思宇笑笑,穿了衣服,轻声道:“小影,陈洛华的想法,倒和她娘家人类似。”   张倩影跪在床上,叠了被子,试探着问道:“快去吃早点吧,一会我去可儿那边,你要不要跟过去?”   王思宇进了浴室,洗漱一番,擦了脸,走到门口,笑着道:“去看看吧,不过下午要回洛水。”  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道:“知道了,没人留你在那过夜!”   王思宇愕然,转头看着张倩影,愣愣地道:“小影,这叫什么话,咋听起来那么扎耳呢?”   张倩影双手捧腮,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,犹豫半晌,还是下定决心,悄悄地道:“小宇,漂亮女人有很多,千万别打可儿的主意,传出去让人笑话。”   王思宇摊开双手,满脸无辜地道:“这都哪跟哪啊,我又没想过。”   张倩影嘻嘻地笑了起来,摆手道:“没想过最好,我也是好心,怕你犯了老毛病,这才提醒下!”   王思宇嘿嘿一笑,拉了椅子坐下,摸起筷子,夹了小笼包送到嘴里,含混不清地道:“放心吧,我现在专心做正事,根本没心情风花雪月。”   顿了顿,他又笑着道:“再说了,兔子不吃窝边草,有些女人,就算再漂亮,也是决计不能碰的。”   张倩影撇了撇嘴,别过俏脸,小声嘟囔道:“谁信呢,你可不是什么好兔子!”   王思宇夹了包子,回头笑道:“好酸!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下了地,袅娜地来到他身后,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,柔声道:“小宇,在你眼里,霜儿和可儿,哪个更漂亮?”   王思宇笑笑,不以为然地道:“那还用问嘛,当然是小影最漂亮了!”   张倩影哼了一声,板着面孔道:“讨厌,说正经的,到底哪个更漂亮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摆手道:“漂亮女人,各有各的美法,很难评价。”   张倩影见他嘴严,始终不肯松口,心里就更狐疑起来,半晌,才走到梳妆柜前坐下,戴了首饰,抿嘴道:“你们男人,真是没办法,以前觉得大哥很保守,可他有钱之后,也变成了花心大萝卜,常年在外面沾花惹草,惹出许多是非来。”   王思宇放下筷子,摸出纸巾,擦了嘴角,苦笑道:“书明以前倒不这样,变化确实很快。”   张倩影把耳环戴好,站在镜子前,扭动下身子,望着镜中光彩照人的旗袍美女,娇声道:“好啦,夫君,咱们这就出发吧。”   王思宇站了起来,摸起桌上的卷轴,伸手打了个响指,笑着道:“GO!GO!GO……”   “神经!”张倩影横了他一眼,抿嘴笑着走了过来,挽了他的胳膊,两人依偎着走出房门,来到院子里,坐上小车,缓缓离去。   几分钟后,邵银芳推门走了出来,站在屋檐下,手里转动着一串佛珠,脸上露出悲戚之色,半晌,才长吁短叹地回了屋子,坐在藤椅上,摸起手机,拨了号码,懒洋洋地道:“佑江啊,你不是说了嘛,今儿带女朋友回来,怎么连人影都没一个?”   于佑江‘嗯’了一声,抬眼看了下桌边众人,做了个暂停的手势,捂着手机出了会议室,站在楼道里,小声道:“妈,真是不凑巧,我都给忙忘了,她昨儿刚接到公司通知,要去香港开演唱会,估摸着,得下个月中旬才能回来,我这周末加班,正开会呢,商量剧本的事情。”   邵银芳竖起眉头,怒气冲冲地道:“你就撒谎吧,一天天地往后推,是不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啊?”   于佑江听了声音不对,赶忙搔着头发,赌誓发愿地道:“妈,您别急,这次咱定好了,就下个月底,肯定把儿媳妇给您领回来,要是再变卦,您大巴掌抽过来,我绝对不躲。”   邵银芳叹了口气,苦口婆心地道:“佑江啊,这回可得定下来了,你也老大不小了,赶紧成家吧,留个后代,别像佑民那样,呜呜呜……”   于佑江眼圈一红,赶忙安慰道:“妈,妈,您别这样,我答应还不成嘛。”   邵银芳擦了眼泪,哽咽着道:“佑江,那咱可说好了,要是再变卦,妈就去买瓶农药喝了。”   于佑江吃了一惊,脸都快吓绿了,忙点头哈腰地道:“妈,您老就放心吧,这回就是出去抢,我也给您捆一儿媳妇回来,包您满意。”   邵银芳险些被气乐了,恨恨地道:“别胡说八道,哪个让你出去干违法的事情了。”   于佑江笑了起来,油嘴滑舌地道:“我这不就是打一比方么,就凭你儿子,要身份有身份,要模样有模样,要钱有钱,找老婆那还不是太轻松了嘛,只要招招手,成群结队的女人就扑过来了!”   邵银楼‘扑哧’一笑,又皱了皱眉,厉声道:“别耍贫嘴,下个月再见不到人,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!”   于佑江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盲音,咧了咧嘴,按了关机键,把手机揣回衣兜里,背着双手,愁眉不展地道:“睡过的女人也有几百了,哪个能做老婆啊?老妈,您可真能出难题!”   半个小时后,来到城堡花园,两人下了车,慢悠悠地上了楼,张倩影按了门铃,过了一会,房门被轻轻推开,胡可儿化了淡妆,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,袅娜娉婷地出现在门口,微笑道:“小影姐姐,宇少,快进来吧。”   张倩影咯咯一笑,进屋换了鞋子,拉了胡可儿的手,轻声道:“可儿,今儿看上去,气色好多了。”   胡可儿叹了口气,柔声道:“不知怎的,这些日子,就是犯困,乏得很,也懒得动。”   王思宇走了进来,随手关了房门,把礼盒放在旁边,弯腰换了拖鞋,不经意间,却瞄见胡可儿晶莹的玉足,一双细长而白皙的美腿,以及飘荡的裙摆,心里竟然‘咯噔’一下,起身笑道:“小嫂子,平时多出去锻炼比较好,早晨跑跑步,做做运动,精神会很好。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轻声道:“那哪成,可儿走到哪里,都会引起轰动,比你们这些当官的还受欢迎。”   胡可儿却笑笑,摇头道:“不会的,现在竞争激烈,新人辈出,只要退出一年,就没多少人关注了。”   王思宇走到沙发边坐下,笑着道:“怎么,有重返歌坛的打算吗?”   胡可儿端了果盘,放在茶几上,又沏了茶水摆上,轻声道:“没有,今后的事情,还没有考虑,要不是小影姐姐关心,我的生活状态,恐怕早就一团糟了。”   张倩影摸了牙签,插了一块哈密瓜,递给王思宇,微笑道:“不急,先慢慢休养一段时间,其实,还是出国学习好,换个环境,恢复得可能会快些。”   胡可儿叹了口气,斜倚在沙发上,伸手抚弄着秀发,神色娇慵地道:“再说吧,我是不愿意到国外去的,生活习惯改变了,会很不适应。”   王思宇伸出脚尖,碰了碰张倩影的足踝,轻声道:“也好,在国内也能深造,北大清华都可以去嘛,何必舍近求远。”   张倩影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忽地‘扑哧’一笑,抿嘴道:“也对,同样是花钱,与其去国外,不如在国内,肥水不流外人田嘛!”   胡可儿笑笑,轻声道:“那倒无所谓的,只是最近懒得动,就想腻在家里。”   王思宇咳嗽一声,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,微笑道:“你们两人先聊着,我去书房坐会,顺便打几个电话,洛水那边事情多,总有些放心不下。”   张倩影莞尔一笑,指着楼上道:“小宇,左边第三个房间是书房,别走错屋了。”   王思宇‘嗯’了一声,皱眉走上楼梯,暗自思忖道:“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?这个小影,倒是想多了,咱虽然花心了点,但也没到那种地步吧?那样的念头,想想都觉得罪恶,呃……”   进了书房,他拉了椅子坐下,信手从书架上抽了本《极权主义的起源》,点了一颗烟,皱眉看了起来。   十几分钟后,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,王思宇放下书,摸出手机,看了下号码,接通后,耳边传来瑶瑶的声音:“舅舅,我在天坛玩呢,这里人好多呀!”   王思宇笑笑,掸了掸烟灰,轻声道:“小宝贝,玩得开心点,舅舅在朋友家,晚点再过去。”   瑶瑶‘嗯’了一声,笑嘻嘻地道:“舅舅,妈妈说了,让你下午两点钟,到京都苑宾馆门口集合,我们一起回家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笑着道:“好的,小乖乖,舅舅知道了。”   瑶瑶挂了电话,把手机递给廖景卿,又拉着她的手,向前方奔去。   王思宇把手机放下,接续看书,这本书的不少段落,都被于佑民做了批注,而且,结合现实来看,文中有些内容并不过时,值得深思。   几分钟后,张倩影走了过来,把一杯热茶放在书桌边,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,窃窃地笑。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转头望着她,悄声道:“小影,别乱说了,万一被人听出来,可闹了大笑话。”   张倩影也有些窘迫,红着脸道:“好啦,你先在这里看书,我和可儿出去买菜,一会儿吃饺子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笑着道:“你们只管去忙,不用管我。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转身走了出去,轻轻带上房门。   王思宇把书翻了一遍,起身又摸了一本《论权势》,只看了一半,觉得索然无趣,就放了回去,坐下后,摸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目光落在书架上的《挺经》上,伸手摸了出来,打开后,里面忽地掉了一张照片。   他低头一看,目光却变得有些呆滞,这张照片显然是小两口拍的私密照,照片中的胡可儿,玉体横陈,娇慵无限,那曼妙的体态,纤长的美腿,高耸的酥胸,勾魂的眼神,让人看了,不禁砰然心动。   王思宇摸起照片,仔细端详了半晌,竟然爱不释手,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照片放进上衣口袋里,跷起二郎腿,摸着这本曾国藩所著的《挺经》,喃喃道:“果然是挺经,放了这样的宝贝东西,想不挺都不成了!” 第010章 未亡人   《挺经》是清代中兴名臣曾国藩临终前的压案之作,其中有十八条为人做官的法则,尊崇‘内圣外王’之道,尤其重视‘慎独’,以艰苦卓绝的自我修炼,来实现事业上的成功,此书流传甚广,在官场之中,更被奉为经典。   在华西时,周松林与方如镜两人,都曾经为王思宇开出书单,其中曾国藩所著的《挺经》、《冰鉴》都在书单之上,可见两人对曾氏的推崇,方如镜在官场笔记当中,也对这两本书有过系统的论述。   其中很多道理,王思宇自然是懂的,但知易行难,要想做到曾氏那样的苦修,需要舍弃太多东西,实非常人所能及,即便本朝太祖那样不世出的人物,年轻时也曾发出慨叹:“愚于近人,独服曾文正。”   心不在焉地翻了会书,王思宇把书本合上,放回书架,从衣兜中摸出那张活色生香的艳照,放在书桌上,取了一只精致的放大镜,眯着眼睛瞄了过去。   照片中这位绝色佳人,无疑是天生的魔法师,具有某种神秘的能力,能够在不同的场合,把淡雅端庄和妖艳性感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,用无声的肢体语言,诠释得淋漓尽致。   不过,胡可儿是自家人,即便于佑民已经去世,也是决计不能去碰的,可这等宝贝实在是难得一见,极有收藏价值,王思宇尽量收敛情色之心,用艺术的眼光,去欣赏这祸国殃民般的尤物。   然而,没过多久,艺术的眼光还是经不起诱惑,还原成了赤裸裸的情色目光,盯在那一对蜜柚般饱满成熟的乳房上,暗自吞了口水,直觉小腹上涌起一股热流,竟然难以遏制地冲动了起来。   半个小时后,王思宇气定神闲地站在镜子前,把白衬衫掖到裤子里,披上那件黑色西服,伸手摸了摸头发,端着杯子下了楼,沏了茶水,摸起一本画报,信手翻了起来,过了一会,房门被打开,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。   “回来啦?”王思宇微微一笑,起身迎了过去,接过张倩影递来的食品袋,有意无意地向她身后瞥了一眼,目光落在胡可儿的身上,那杏眼桃腮,酥胸蛮腰,以及美腿翘臀,实是美轮美奂,无可挑剔,一颦一笑,更加显得风情万种,春意盎然。   女人都是极为敏感的动物,王思宇唯恐对方有所察觉,闹出尴尬的场面来,因此,只是匆匆瞥了几眼,赶忙收回目光,转身进了厨房,将两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放到水捅中,接着挽起袖口,取出蔬菜,扭开水龙头,开始洗菜,心里却像长了无数野草,撩拨得他有些心痒难耐。   张倩影扎了围裙走进来,似笑非笑地道:“小宇,回屋看电视好了,厨房的活,你们男人别沾手。”   王思宇嘿嘿一笑,放下菜刀,洗了手往出走,因为有些心不在焉,在门口,险些和胡可儿撞了个满怀,他赶忙侧过身子,望着这位身材高挑,美艳如花的曼妙少妇,微笑道:“小嫂子,简单一点就好了,不必搞得太麻烦。”   胡可儿俏脸微红,向后退了几步,唇边勾出一抹甜美的笑意,柔声道:“知道了,宇少,你去坐会吧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侧身出了厨房,摸起遥控器,打开电视,翻了个台,把身子向后一仰,皱眉看了起来,眼睛盯在屏幕上,心里却乱糟糟的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过了一会,胡可儿从厨房里端出一张楠木圆桌,放在客厅的中央,将面盆和装着肉馅的小盆、以及塑料砧板、擀面杖摆了上去,接着转身去了浴室,在头上戴了浴帽,遮住秀发,又摸了唇膏,在粉唇上涂了几下,出来后,坐在桌边,开始和面。   王思宇关了电视,去厨房洗了手,也拉了把椅子,坐到斜对面,大大方方地道:“小嫂子,不能吃白食,我也伸把手吧。”   胡可儿抿嘴一笑,有些好奇地道:“宇少,你会包饺子吗?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探头往小盆里望了一眼,就端起小盆,进了厨房,将味精、姜沫、酱油、料酒、香油倒进去,又加了少许水,回到桌边,拿筷子来回搅动,微笑着解释道:“肉馅拌好之后,要煨上半个小时,这时肉馅和作料能充分融合,口感比较好。”   胡可儿揉着面团,咯咯笑道:“宇少,动作还挺熟练的,看来是经常做家务活,不像我家佑民,就会纸上谈兵,做个红烧鲤鱼,都能把锅烧焦了。”   顿了顿,她叹了口气,眸中闪过一丝惆怅,淡淡地道:“我刚刚学会了厨艺,还没来得及表现,人就走了。”   王思宇忙放下筷子,岔过话题,微笑道:“小嫂子,你以前也不会做饭?”   胡可儿‘嗯’了一声,微笑道:“以前从来不进厨房,都是结婚之后学的,小影姐姐教会我不少东西呢!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向厨房努努嘴,小声道:“小影的厨艺,都是从我这偷学的。”   “是吗?姐姐没提过。”胡可儿咬了粉唇,笑靥如花地道。   “当然了,不信你可以去问。”王思宇拿手向厨房方向指了指,笑呵呵地道。   “不用问了,肯定是真的。”胡可儿淡淡一笑,敛起笑容,低了头,专心和面。   王思宇斜眼瞄去,见盆里的面有些发干,就起身去了厨房,舀了清水,乐颠颠地进了屋子,走到胡可儿身边,弯下腰,将清亮的水缓缓倒了下去,口中念念有词道:“小嫂子,要记得加水,太干了不成。”   胡可儿身子后仰,有些难为情地道:“宇少,我也是纸上谈兵呢,还是有些生疏。”   王思宇笑笑,斜眼望去,见面团上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,溅了水珠后,愈发娇嫩,如同出水的荷花般漂亮,心情又荡漾起来,轻声道:“没关系,多做几次就好了,实践出真知嘛。”   张倩影手里摸了一绺芹菜,走到厨房门口,向桌边瞄了一眼,就撇了撇嘴,哭笑不得地返了回去,暗自琢磨着,果然没猜错,小宇这次恐怕真是动心了,也难怪,可儿这样颠倒众生的尤物,一般的男人见了,早就丢了魂!   王思宇回到厨房,把舀子放下,走到张倩影身后,笑眯眯地道:“小影,用帮忙吗?”   张倩影哼了一声,向外努努嘴,没好气地道:“去那边献殷勤好了,别在这捣乱。”   王思宇微微皱眉,回头望了一眼,压低声音道:“别乱说,小影,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。”   张倩影关了火,把他拉到旁边,悄声道:“小宇,说实话,动心了没有?”   王思宇赶忙摇头,信誓旦旦地道:“肯定没有,你别想多了。”   张倩影叹了口气,幽幽地道:“臭小宇,要是动了心,一定要告诉我,省得你蛮干,惹出乱子。”  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,摇头道:“真没有,更何况,就算动心了,也说不出口,怎么好意思呢!”  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,那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,叹息道:“你也知道难为情啊?这种事情,万一传出去,那可真是名誉扫地了。”   王思宇摸着下巴,轻轻点头,表情严肃地道:“放心吧,我晓得轻重,不会乱来的。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摆摆手,蹙眉道:“快出去吧,口是心非的家伙!”   王思宇咧了咧嘴,重新回到桌边,摸起筷子,搅动着小盆中的饺子馅,不再搭讪。   几分钟后,胡可儿轻吁了口气,把面团拿到塑料砧板上,用手轻柔地揉搓起来。   王思宇低了头,目光却暗自漂移,落在那双白嫩的小手上,却见面团上,那芊芊玉指,如削葱根般漂亮,白皙细腻的手指上,指甲上都涂了樱桃般的亮红色,显得娇艳欲滴,分外喜人。   胡可儿秀眉微蹙,挥动十根手指,动作娴熟地挤压着面团,很快,面团被揉成一条均匀细长的棍状,她伸手蘸了些干面粉,洒在面棍上,用手指轻柔地摩挲着。   王思宇眼睛一亮,直勾勾地盯着面棍上的那双白嫩可人的手掌,跷起二郎腿,脸上露出异常古怪的笑容,一双筷子舞动如风,却只把盆沿敲得叮当乱响,全然没有碰到半点饺子馅。   直到胡可儿摸起面棍,揪下一小块面团,轻巧地丢在砧板上,他才打了个激灵,轻吁了口气,正襟危坐,试探着道:“小嫂子,书房里有本《挺经》,内容很不错,我想借过去看几天。”   胡可儿淡淡一笑,柔声道:“宇少,那都是佑民的书,你若是喜欢,就挑几本拿去吧。”   王思宇心里踏实下来,清楚照片的事情,她并不知情,就笑着道:“那太感谢了,书倒是很常见的,不过那本里面有佑民的批注,很有见地,我想拿去琢磨些日子。”   胡可儿抬起雪白的手腕,轻点额头,抿嘴笑道:“宇少,你太谦虚了呢,佑民以前经常提起,说你极有才华,独自在华西发展,能把工作干得那么出色,真不容易,就算换做是他,也不会做得更好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谦逊地道:“不过是运气好些,和佑民兄还是没法比的。”   正搭着话,张倩影在厨房忙完,也走了过来,坐到桌边,揪了面团,笑吟吟地道:“可儿,我和小宇商量过了,过些日子,就搬出于家大院,到外面买房子来住,不知这小区里还有空房子么,要不,咱们做邻居吧?”   胡可儿微微一怔,随即展颜笑道:“小影姐姐,那是最好不过了,等会问问小区的物业,他们那边都有卖房的信息。”   王思宇笑笑,点头道:“也好,这边环境不错,而且,你们两人在一起,多少有个照应,我在外面,还会放心些。”  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,探出左脚,踩在他的脚面上,一语双关地道:“小宇,京城里的治安好着呢,你就不用担心了,放心在洛水干好工作,那才是正经,其他的事情,不用你操心,老婆会办妥帖的。”   王思宇摸起擀面杖,擀着饺子皮,呲牙咧嘴地笑道:“家有贤妻,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。”   胡可儿抬头望了两人,深有感触地道:“小影姐姐,宇少,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,真是难得呢!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足下再度用力,促狭地笑道:“主要是他肯宠着我,小宇这人,身上缺点也不少,但就有一样好,知道心疼自家女人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耷拉着脑袋,暗自嘀咕道:“何止是心疼,脚都疼了,小影轻易不吃醋,真吃起来,也够受的了。”   不过转念一想,她这话里的意思,竟然有暗中撮合自己的意思,这世上的女人,大概也只有小影能如此对自己了,说起来,还是她宠着自己多些,甚至已经达到无原则的纵容了,只怕放在古代,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,更何况是现代社会。   想到这,他叹了口气,动情地道:“小影,这些年,最对不起的,就是你了。”   张倩影心中一热,抬起脚掌,轻柔地抚摩着王思宇的脚面,又勾了他的脚踝,娇俏地道:“傻老公,别乱说了,你对我这么好,这份情意,小影一辈子都还不清。”   胡可儿抬起头,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,窃窃地笑了起来,半晌,才娇笑道:“小影姐姐,真有些受不了了,你们两口子这样恩爱,都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,太肉麻了呀!”   张倩影却捏着饺子,笑吟吟地道:“可儿,你哪里会晓得,像我这样离过婚的女人,小宇能真心待我,宠着我,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做到,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,除了天上的仙女,大概都能要得了。”   胡可儿收起笑容,轻轻点头,失神地望着对面墙上,那个大幅的婚纱照,痴痴地道:“是啊,小影姐姐,看到你们夫妇能这样恩爱,我也跟着开心呢。”   说到这,她叹了口气,有些伤感地道:“只是想起佑民,又觉得心里酸酸的,他对我也是极好的,为了我,连和宁家小姐的婚事也能放弃,虽然他没有说,但我心里明白,他当初承受了多大的压力,可惜,我们两人命不好,没能走到头。”   王思宇微微皱眉,望着身边两个眼圈通红的美人,笑着道:“这是怎么啦,好端端的包饺子,却被你们搞成了忆苦思甜。”   张倩影‘扑哧’一笑,努努嘴,轻声道:“可儿,别多想了,佑民也希望你能开心些,要振作起来,生活总要继续的。”   胡可儿抽出餐巾纸,擦了眼角,强颜欢笑道:“说起来,还是羡慕小影姐姐。”   张倩影莞尔一笑,柔声道:“可儿,倒不用羡慕我,你可是全国最知名的大明星,层次这样高,还这样年轻漂亮,只要你肯松口,怕天下间的男子,都要过来求亲了。”   胡可儿叹了口气,面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,低头包着饺子,呐呐地道:“好男人难找,再想找到佑民那样疼我的男人,只怕是难上加难了。”   王思宇心中微动,笑着道:“有些时候,要看缘分的,以后有机会,我帮小嫂子物色人选。”   胡可儿臊得满面绯红,赶忙摇头,咬着粉唇,羞怯怯地道:“不用了,宇少,我是不想的,就这样过一辈子,也挺好的。”   张倩影伸出胳膊肘,轻轻碰了下王思宇,娇笑道:“小宇,这种做媒的事情,我们女人最擅长了,哪里轮得到你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也对,那我就不跟着掺和了。”   胡可儿摆摆手,红着脸道:“小影姐姐,你也别操心了,我现在哪有那种心思。”   张倩影抿嘴一笑,暗自思忖道:“可儿,你倒是没有,可别人有了,被这下流胚子瞄上,你哪里还会逃得掉!”   想到恼火处,她又抬起左脚,在王思宇的脚面上踩了过去,王思宇却早有提防,将腿收回,敏捷地躲过偷袭,起身笑道:“你们先忙会,我去抽颗烟。”   张倩影撅起小嘴,满脸不高兴地道:“小宇,早点把烟戒了吧,对身体不好呢!”  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,上了楼梯,回到书房,推开窗户,吹了会凉风,摸出那张艳照,看了半晌,叹息道:“还是算了吧,到底是佑民兄的未亡人,确实没法下手,在这方面,要学曾文正,不能学阎老西,对吧?” 第011章 奖励   午饭过后,胡可儿给小区物业打了电话,很快联系到了几个售房信息,经过一番联系,三人下了楼,就近去了旁边的六号楼,来到302号房间,敲响了房门。   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慈祥长者,老人自称是某大学的退休教授,子女都在国外经商,房子买来后,是为了给他安度晚年的,可老人年纪大了,打算回到鲁东老家,因此惦记着卖掉房产。   张倩影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,见房子格局极好,和胡可儿家的类似,也是大跃层,只是面积稍微小了些,而且,是清水房,室内基本没有进行过装修,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。   她略一思量,心中就明白了几分,这房子多半是炒楼者囤积下来的,不过,张倩影没有当场点破,而是直接问了价格,经过一番讨价还价,她很爽快地定了下来,约好三天后来交房款,办理相关手续。   其实,以于家在京城的地位,买房子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值一提了,只需打个电话,开发商们自然会用最低的价格,把最好的房子留出来,就算不出一分钱,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将豪宅拱手相送。   但于春雷是何等人物,他早就给家里人立了规矩,哪些事情是可以做的,哪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触碰的,都在家规里写得清清楚楚,无论是谁,只要违背了规定,都会受到责罚。   于佑江胆大包天,曾经坏了两条规矩,令于春雷勃然大怒,只一句话交待下去,险些把儿子的公司搞破产,若不是邵银芳苦苦哀求,只怕于佑江在京城都无法立足了。   直到现在,于春雷都没拿正眼瞧过这个不争气的儿子,于佑江尝到了苦头,也收敛了许多,开始本分地做生意,不再想着走捷径。   于佑民夫妇买的这套新婚住房,也是非常低调的,以市场价格购买的,也没有滥用家里的影响力,可见,于家的规矩之严,若非如此,陈洛华也不会满腹牢骚了。   于春雷之所以会严格约束家属,倒不是因为觉悟有多高,而是担心日后惹来麻烦,于家人在京城的一举一动,不但外面有人盯着,就连派系内部的很多人,也会留意。   很多事情,都是上行下效,上面的人屁股不干净,也就很难约束底下人了,大家都坏了规矩,这个派系也就危险了。   王思宇很是高兴,除了能和胡可儿做邻居外,也为张倩影现在的表现感到满意。   当初,两人为了买便宜两毛钱的大米,曾经跨区采购,在公交车里发生过一段销魂的暧昧,也是从那时起,他们之间的关系,渐渐发生了转变。   而现在,张倩影倒像换了个人一样,几百万元的房子,就这么轻松地定下来了,比上街买菜还随意,当然,他并不清楚,张倩影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富婆。   除了从哥哥那里得来的分红之外,搞国画生意,入股胡可儿的酒吧,都让张倩影赚到了不少钱,现在,就连于佑江的影视公司里,也都有她的股份。   而张倩影平时生活极为节俭,很少买珠宝首饰,早就惦记着在京城买房了,当初到胡可儿家作客,她就看中了这里的房子,只是那时在搞投资,没有足够的现金,只好作罢。   事情办得妥当,三人在车边站着,寒暄了几句,夫妇两人便和胡可儿告辞,坐进小车,张倩影打开车窗,向胡可儿摆摆手,把奥迪车稳稳地驶出小区。   开了十几分钟后,张倩影把车子停在路边,双手扶着方向盘,转头望着王思宇,咯咯地笑了起来,她笑得花枝乱颤,眼泪险些流了下来。   王思宇苦着脸,把头转向窗外,底气不足地道:“小影,你笑什么啊,我没动那种念头,真的!”   张倩影摸出纸巾,擦了眼角,拿手捧着脸蛋,笑吟吟地道:“别狡辩了,你那点心思,哪里会瞒得了我,推门进屋时,就瞧着你不对劲,那双眼睛贼溜溜的,总往人家可儿身上瞄,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,还敢不承认?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有些无奈地道:“小影,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,太夸张了,我哪有那么不堪啊!”  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,悄声道:“别抵赖了,只是你可想好,万一事情传出去,你咋见于家人啊?”   王思宇摸出一颗烟,点上后,皱眉吸了一口,振振有词地道:“小影,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多看两眼说明不了什么,你就别乱猜疑了,搞得好像我有多好色似的,咱是那种人嘛?”   张倩影哼了一声,斜睨着他,似笑非笑地道:“这么说,不用我帮忙了?”   王思宇笑笑,摆了摆手,吐着烟圈道:“帮什么帮,根本不用,房子的事就算了吧,既然你怀疑,就别往一块凑了,免得以后夹杂不清!”   张倩影撇了撇嘴,重新发动车子,驶出辅道,笑着道:“那是两回事,不能混为一谈,我打听过了,那里的房子升值空间很大,没准住个十几年,转手卖掉,还能赚钱。”   王思宇沉默半晌,转头望了她一眼,微笑道:“小影,不管怎么样,都要感谢你,要是换成别人家,现在早就打得一团糟了。”   张倩影抿了嘴唇,打开车内音响,把目光投向前方的路面,柔声道:“小宇,要不是你,我现在还不知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,现在的一切,都是你给的,包括家里人,都很感激你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掸了掸烟灰,轻声道:“小影,那些都是应该做的,并不能用来当挡箭牌,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好丈夫,太花心了!”   张倩影轻轻摇头,笑着说:“男人嘛,还不都那样,见了漂亮女人,有几个会不动心的,只是在可儿身上,你还是应该再谨慎些,不要因小失大。”   “知道了。”王思宇点点头,收起笑容,把目光投向窗外,皱了眉头,一言不发,表情极为郁闷。   张倩影望了他一眼,又抿了嘴唇,咯咯地笑了起来,柔声道:“臭小宇,别跟丢了魂似的,你坦白些吧,是打算长期霸占,还是只做一夜夫妻?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苦笑着道:“小影,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。”   张倩影伸出右手,拍了拍他的膝盖,抿嘴笑道:“好啦,老公,你不要苦着脸,那样太难看了,事情包在我身上,不过,你嘴巴可要严些,千万别露出半点风声。”   王思宇把烟头掐灭,丢到烟灰缸里,微笑道:“小影,算了,老公正经事都办不过来,哪有那种心思。”  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,不再说话,而是专心开车。   几分钟后,音响里竟然传出了胡可儿柔美清冽的歌声:“你是一只蝴蝶,飞进我的心田,带来生机勃勃的春天,鲜花次第盛开,草地拥吻蓝天……嗯哼哼,姹紫嫣红的春天,嗯哼哼,生机勃勃的春天……”   王思宇眯了眼睛,轻轻拍打着膝盖,嘴唇微动,也跟着哼了起来。   张倩影转动着方向盘,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,促狭地笑道:“蝴蝶啊蝴蝶,你听到可儿的召唤了吗?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转过头,含情脉脉地望着她,笑着道:“小影,你才是老公心里的蝴蝶,嗯哼哼!”   “神经!”张倩影拂了拂秀发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也跟着轻快的节奏哼唱起来。   回到于家大院,将东西收拾好,又和张倩影打情骂俏,亲热了一番,王思宇看了时间,赶忙起身,出了于家大院,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,去了约定的宾馆。   打了电话,廖景卿带着瑶瑶下了楼,三人坐进宝马车里,驾车离开京城,返回洛水。   因为玩得太疯,瑶瑶有些倦了,在车里一直在打着瞌睡,回到家里,也没了往日的精神,吃过晚饭之后,早早地进了卧室,拉了被子躺下,很快睡了过去。   王思宇回到房间,取了卷轴,挂在卧室的墙上,欣赏着于春雷的书法,回味着在京城发生的事情,也觉得有些内疚。   无论怎样,那是佑民的老婆,是需要尊重的,之前生出的绮念,确实太过荒唐了,仔细想来,都是那张裸照惹的祸。   他把照片摸了出来,夹在《挺经》的书页里,拉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,放了进去,锁好后,拔出钥匙,叹了口气,推门走了出去,进了浴室。   冲了热水澡后,王思宇躺在三角按摩浴缸里,长吁短叹,心里空落落的,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。   若是等闲的漂亮女人,也不会让他生出这许多烦恼,胡可儿实在是位罕见的妙人儿,初见时,就让他感到惊艳,只是当时,有无形的道德束缚,也就没有生出半点冒犯之心。   而现在,于佑民已经不在了,只要胡可儿愿意,她自然可以随时选择新的伴侣,一想到那样风情万种的尤物,将在别人怀里巧笑嫣然,婉转承欢,他就生出许多遗憾,心里变得空空荡荡的,有些魂不守舍。   虽然,张倩影已经明确透露出那层意思,会试着在暗中帮忙,但那种道德底线所带来的心理障碍,实在是很难克服的,无论是他,还是胡可儿,都不可能轻松逾越。   “还是太贪心了啊!”王思宇叹了口气,起身下了地,站在镜子前,摆了个健美的姿态,摸了摸发达的胸肌,就取了毛巾,细心地擦拭着身子。   几分钟后,他裹了浴巾走出来,慢悠悠地下了楼,倒在沙发上,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。   过了一会,三楼浴室的房间被轻轻推开,廖景卿从里面走了出来,她头上裹着一条粉色的毛巾,身上穿着黑色吊带裙,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皎洁娇艳,楚楚动人。   廖景卿斜倚在门边,向楼下望了一眼,就扶着栏杆,缓缓下了楼梯,柔声道:“小弟,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,不会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?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把报纸丢到旁边,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没有,就是一些琐事,会处理好的。”   廖景卿点点头,沏了茶水,放到茶几上,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,温柔地道:“没有就好,小弟,我一直都有些担心,如果你女朋友过来,看到我和瑶瑶在家里,会不会有别的想法?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道:“怎么可能呢,姐,放心吧,连女朋友都管不好,那还能做成啥事。”   廖景卿却转过头,望着楼梯的方向,淡淡地道:“那可不成,家里要安稳,否则会牵扯精力,影响到工作,其实,我和瑶瑶完全可以搬出去住……”   王思宇微微一怔,忙坐了起来,摆手打断她的话,笑着道:“姐,你千万别多想,咱们当初都说好的,以后再不分开了,哪个敢容不下你和瑶瑶,她就只有选择离开,在这个问题上,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”   廖景卿蹙起秀眉,摇头道:“那可不成,还是女朋友重要些,你们以后要过一辈子的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道:“姐,别再乱想了,还是那句话,无论到什么时候,咱们都不会分开的。”   廖景卿俏脸微红,赶忙站起,柔声道:“好啦,时候不早了,你也早点休息吧,明儿还要上班呢,别睡得太晚。”   王思宇‘嗯’了一声,起身走到墙边,顺手关了灯,跟在廖景卿的身后,向楼上走去。   黑暗中,廖景卿曼妙的身影,如同一朵娇艳的清荷,摇曳生姿,而空气中,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,沁人心脾。   王思宇情难自禁,忍不住向前几步,从后面揽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,悄声道:“姐,以前答应过我的事情,不许反悔。”   廖景卿娇躯一颤,满面通红,忙挣扎着道:“小弟,别胡闹,乖些,快放手。”   王思宇却轻轻摇头,抱紧了怀中佳人,悄声道:“不成,除非你同意。”   廖景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,呐呐地道:“好啦,小弟,只要你能做了市委书记,姐姐会奖励你的。”   王思宇心中大乐,吻着她的耳垂,悄声道:“怎么个奖励法,说来听听?”   廖景卿紧张到了极点,扭动腰肢,娇喘连连地道:“小弟,你先放手,别来欺负姐姐。”   王思宇哼了一声,抄起廖景卿的腿弯,将她横抱了起来,低下头,望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,柔声道:“姐,别耍赖,先告诉我,到底是什么奖励?”   廖景卿又羞又恼,拿手捂了脸,娇嗔地道:“小弟,别胡闹,快把姐姐放下来,别让瑶瑶看到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摇头道:“放心吧,小家伙早就睡熟了,姐,你要是不肯说,我今晚都不会放手。”   廖景卿双眸紧闭,满面红晕,半晌,才轻吁了口气,有些难为情地道:“小弟,那个……奖励……自然是你喜欢的。”  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,轻声道:“还是不懂。”   廖景卿‘呜咽’一声,带着哭腔道:“小弟,你要再这样,我明儿就带瑶瑶离开。”   王思宇还真有些害怕,赶忙赔笑道:“姐,好了,咱不闹了,我这就送你回去。”   说完后,他抱着怀中娇滴滴的大美人,乐颠颠地上了三楼,推开廖景卿的卧室,走到床边,把她放了下来,笑吟吟地道:“姐,只此一次,下不为例,好吗?”   廖景卿除去一只拖鞋,拎在手里,气哼哼地道:“小弟,再有下次,我真的要恼了!”   王思宇脸上笑开了花,忙笑着道:“好啦,姐,别生气了,晚安。”   廖景卿赌气般地别过俏脸,不去看他,直到王思宇转身走了出去,将房门带上,她才把拖鞋轻轻丢下,解开粉红色的毛巾,那头乌黑透亮的秀发,便如瀑布般倾泻下来,遮盖了欺霜赛雪的香肩。   她坐在床边,把玩着一绺潮湿的秀发,蹙眉沉思良久,才轻吁了口气,仰起潮红的俏脸,模仿着王思宇的语气,结结巴巴地道:“小弟,只给一次,下不为例,好吗?” 第012章 调研风波 上   上班以后,根据事先做好的安排,王思宇带着秘书林岳,到下面各区县做调查研究,陪同他前去的还有市委宣传部的部长黎凤姿、常委副市长赵山泉,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等人,前面警车开道,中间是一溜乌黑发亮的奔驰车队,电视台采访车紧跟其后,随时进行跟踪报道。   按照官场的惯例,一旦有重量级的官员走马上任,总要在适当的时机,安排在新闻媒体上抛头露面,即便没有出席重大活动,官员们也会以各种方式,出现在媒体的显著位置上,这也是权力的一种象征,只要成为核心领导,就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。   在媒体上的曝光度,也被看做是官员政治生涯的晴雨表,假如某位平时并不引人注意的官员,最近频频上镜,说明此人时来运转,正在走上坡路,也许用不了多久,就会再度升迁。   反之亦然,若是有官员忽然在媒体中消失,或者长期没有在公开场合上露面,很可能表示,他现在地位不稳,甚至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。   这段时间以来,洛水市的市委书记赵怀臣一直没有露面,下面的流言蜚语就多了起来,尽管市委市政府多次辟谣,却收效不佳,很多干部群众都已经断定,这位赵书记大概是不行了,没有办法与唐家太子抗衡,离开洛水只是时间问题。   下午一点半,王思宇坐在小车里,翻看着手中的材料,目光不时投向窗外,望着路边飞速闪过的高楼大厦,眉头紧锁,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。   其实,他是很喜欢搞调查研究的,也很愿意深入基层,但大都以微服私访的方式进行,很少搞出这么大的阵势,因为前者更容易发现问题,后者几乎是在走形式。   上午的调研很不理想,一切活动都是被下面官员安排好的,连谈话的对象,都是一些蹩脚的群众演员,像背台词一样应付他的提问,以这种方式进行调研,根本无法了解到下面的真实情况,只会变成摆拍作秀,失去了调研应有的意义。   这让他感到很气愤,但也有些无奈,到了现在这个位置,王思宇的言行也受到了无形的约束,要小心谨慎,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,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,率性而为,对于官场的一些潜规则,更要给予适当的宽容和尊重,不说过头话,不办偏激事,给外界留下沉稳笃实的印象。   过了一会,车队拐过十字路口,向洪武区方向驶去,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打开车窗,探头向外望了一眼,摸出手机,拨了号码,悄声道:“老杜,我们现在已经出了洛北路,还有半个小时就能赶到英华集团,上午在走访时,出了一些问题,王书记很不高兴。”   区长杜欣不敢怠慢,赶忙热情地道:“周秘书长,快请指点迷津,帮忙把接待工作做好。”   周明亮微微一笑,压低声音道:“老杜,别搞太大的排场,要突出主题,简单隆重,现场的人员要机灵点,不要搞得跟拍戏一样,要有真实感,提供的数字要尽量准确,不要太夸张,王书记对于数字很敏感,还有,晚宴也要简朴些,别搞铺张浪费,最好上本地酒……”   杜欣认真地听着,连连点头,笑着道:“周秘书长,我这就去安排一下,别出了疏漏,多谢你的关照,改天一起去红叶楼喝汤汁茶。”   “老杜,咱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。”周明亮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,挂断电话,轻吁了口气,上午的调研过程中,他细心地观察到,王书记的眉头皱过三次,很显然,对一些安排相当不满意。   作为市委副秘书长,周明亮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,很敏锐地发现了一些问题,他和洪武区的杜欣区长是党校同学,两人私交甚密,关键时刻,自然要提点一番,免得对方犯同样的错误。   十几分钟后,手机铃声忽然响起,周明亮看了下号码,见是杜欣打来的,赶忙接通,笑着道:“老杜,都安排好了?”   杜欣站在车边,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,急切地道:“出了点麻烦,周秘书长,能想办法拖延下时间吗?”   周明亮心里一沉,吃惊地道:“出什么事情了?”   杜欣的声音有些发颤,焦急地道:“周秘书长,事情以后再说,无论如何,要拖延四十分钟,不然,容易捅篓子。”   周明亮火了,哑着喉咙吼道:“老杜,你在搞什么,路线都是提前安排好的,哪能轻易更改?”   杜欣也没了主意,只能低声求道:“周秘书长,周兄,请你务必帮忙,彩虹桥那边聚集了上百人,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,最多四十分钟就好。”   周明亮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好吧,我试试,老杜啊老杜,你真会出难题。”   杜欣摆摆手,有些无奈地道:“周秘书长,可能是有人想借机捣乱,在关键时刻,给我上眼药,你是知道的,洪武区的情况很复杂。”   周明亮‘嗯’了一声,挂断电话,皱紧眉头,向车窗外望去,看到远处‘洛水工业园区’的大牌子,灵机一动,忙拨了号码,表情恭敬地道:“王书记,您好,我是周明亮,前面快到洛水工业园了,那里是咱们洛水市经济发展的火车头,要不要去看下?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微笑道:“好吧,既然顺路,就过去转转。”   “好的,王书记,那我这就安排。”周明亮长出了一口气,忙又给开路警车上的干警打了招呼,车队在下个路口改变方向,拐进了工业园区。   临时改变路线,几辆车里的领导都感到有些意外,纷纷把电话打了过来,询问情况,周明亮赶忙解释,王书记临时起意,要去工业园区转转,众人这才释然。   周明亮定了定神,又赶忙给杜欣打了电话,悄声嘱咐道:“老杜,我们现在去工业园区,转一圈再出来,估计要三十分钟以上,你动作麻利点,抓紧把麻烦解决掉,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。”   杜欣连连点头,在电话里千恩万谢了一番,又急忙打了电话,询问彩虹桥那边的状况,在电话里发了一通邪火,他心里明镜似的,事情发生的这么巧,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,在找他杜欣的麻烦。   奔驰车中,王思宇把目光投向车窗外,望着园区内漂亮的厂房,整洁的街道,设计新颖的各式商业建筑,以及远处大型的主题公园,不禁微微点头,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。   洛水工业园区是前省委书记李宗堂的主要政绩工程之一,为了把工业园做成国内高标准的园区,于老曾经亲自上阵助威,不但利用自身的影响力,为园区争取到了近五百亿的资金,还联系了许多国际知名企业入驻园区,用了六年时间,打造出集制造业、高科技产业为一体的大型工业园区。   从某种意义上讲,这片土地上已经留下了于系深深的烙印,即便李宗堂因故提前退休,很多渭北的老百姓依然对他给予了极高的评价,认为他是历任高官中,对渭北贡献最大的省委领导。   尽管没有见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,但坐在车里,眺望着园区兴旺发达的景象,王思宇心中还是满怀敬意,也倍感压力,他现在的身份,不只是市委副书记,还是于系在渭北的代言人,能否在这张答卷上得到高分,他也有些没底。   车队开了二十几分钟,在新时代广场停下,秘书林岳快速下车,拉开车门,王思宇整理了西服,从容地走了下来,后面几辆车的领导也都凑了过来。   宣传部长黎凤姿展颜一笑,指着园区各处,意气风发地道:“王书记,园区一共分为四部分,东部,靠近江边那里,是制造业基地,国内很多大型企业都在那里落户,西部以金融服务业为主,南部是高科技产业区,其中包括一批新型产业,有生物医药、通信、软件与动漫游戏开发,还有三个国家级的科研所,北部是商业街,那里的地价已经炒得很高了,用寸土寸金来形容,毫不过分。”   顿了顿,她又叹了口气,喟然道:“就是这个工业园区,创造了一项又一项的奇迹,为洛水市,乃至整个渭北省的发展,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背着双手,向前走了几步,举目四望,感慨地道:“成绩属于过去,也属于前任,我们有了这么好的基础,更要加把劲,把洛水的经济搞上去。”   常委副市长赵山泉走了过来,他是唐系干部,与陈系也有关系,其姐夫就是省长庄孝儒,此人仗着背景深厚,行事素来高调,他与黎凤姿不和,听到两人这番对话,就有些吃味,感觉两人在为李宗堂唱赞歌,便有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,上前插话道:“王书记,市政府今年做了很多规划,希望能在招商引资方面下番功夫,力争在两年时间内,吸引更多的欧美企业入驻园区,提高工业园的科技含量,打造国内超一流的样板科技园区。”   王思宇微微皱眉,转头看了他一眼,不动声色地道:“赵市长,园区现在有欧美企业多少家?产值有多少?”   赵山泉一时语塞,忙招了招手,叫来秘书,经过一番询问,才含糊其辞地道:“王书记,现在的外企占园内企业的百分之三十六,注册资料显示,欧美企业共有二十六家。”   王思宇笑笑,没有继续发问,而是转过头,微笑道:“黎部长,领导干部要多做调研,把功课备足了,才能做出科学决策,不至于在决策阶段拍脑门,在实施阶段拍胸脯,搞得一团糟后拍屁股走人,这样的三拍干部要不得。”   黎凤姿抿嘴一笑,点头道:“王书记讲的非常好,这段话应该记录下来,发到《洛水观察》上,现在很多干部的作风都有些虚浮,好大喜功,不喜欢脚踏实地,说话也不着边际,恐怕什么是超一流的工业园区,在他们脑海里,根本没有量化的数据。”   赵山泉自知理亏,无法反驳,只好哼了一声,假装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,转过身去,指着远处靠近江边的一个新厂房,对副秘书长周明亮道:“老周,那家企业是做什么的,怎么以前没见过?”   周明亮咳嗽一声,向他使了个眼色,两人走到远处,周明亮递了一根烟过去,压低声音道:“赵市长,那是一家饲料加工厂,好像是您上次招过来的企业。”   赵山泉一拍脑门,摆手道:“忘了,现在事情太多,忙得一塌糊涂,记忆力越来越差了。”   周明亮点点头,借机套近乎,笑着恭维道:“是啊,赵市长,政府那边的工作,现在有一半都压在您身上了,日理万机啊,哪能记得住那些小事。”   赵山泉叹了口气,背过双手,有些矜持地道:“没办法,唐市长更忙,市委市政府都要抓,工作量比我要大上几倍。”   周明亮凑过去,悄声道:“赵市长,好像外面有传闻,怀臣书记要调到发改委了,唐市长会接任,消息靠谱吗?”   “不可说,不可说。”赵山泉神秘地一笑,摆摆手,又做了两个手势。   周明亮望了,就点点头,笑吟吟地道:“明白了,八九不离十。”   两人说了会话,周明亮的手机上传出滴滴的声响,他摸出来,走到旁边,翻出短信,见上面写着:“周兄,麻烦已经解决。”   他心中一宽,忙转过身子,走到王思宇身边,笑眯眯地道:“王书记,区里那边打电话过来,问咱们到哪了,要不,咱们现在过去?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轻描淡写地道:“周秘书长,请提醒下面的同志,解决问题要彻底,不能应付了事。”   周明亮暗自吃了一惊,不敢再装糊涂,赶忙笑着道:“王书记,知道了,我会把您的意见,如实转达给区里的同志。”  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笑笑,转身上了车,他也很清楚,肯定是洪武区那边出了麻烦,否则不会临时改变安排,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,每逢有领导去下面检查,都会有人在得到消息后,拦车告状。   但官场的潜规则是,只要事情不太严重,还要让下面的干部去解决,否则,基层的干部容易产生误解,也会滋生不满情绪,王思宇初到洛水,自然要谨慎许多,在站稳脚跟前,不会干预太多事情。   当然了,像赵山泉这样不知深浅的家伙,如果再敢把脸凑上来,他是不介意抽两巴掌立威的,这种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干部,打了也是白打,就算庄省长知道了,多半也会装糊涂。   众人都上了小车,车队调过头,缓缓驶出开发区,向洪武区方向驶去,赵山泉坐在奔驰车里,面色铁青地点了一根烟,怒声道:“操,真当你太子啊,这里是渭北,咱们走着瞧!” 第013章 调研风波 中   英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国食品工业百强企业,也是农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,是洛水市和渭北省重点支持的大型国有控股企业,企业先后荣获全国“五一”劳动奖状、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、中国食品工业优秀企业、科技创新型星火龙头企业等荣誉。   英华集团前身是一家乳业生产合作社,已经有近五十年的历史,经过几代人的努力,在行业里取得了卓越的成绩,不但率先研制出婴儿配方奶粉,也是改革开放后,首先进行品牌化、集团化运营的国内第一批试点企业,先后有多位国家领导人到集团进行视察与调研。   而在近十年间,英华集团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,产品在国内市场的占有率逐年递增,在二十几个省份建立了生产基地,产品深受市场欢迎,据权威部门测算,仅品牌价值就接近百亿,英华集团,已经成了洛水市的象征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它具有里程碑式的标志性意义。   车队在路上行驶了三十分钟,终于来到英华集团位于生产基地的办公大楼,这是一栋十三层高的银灰色建筑,办公楼上早已拉了大横幅,上面写着‘欢迎市委领导莅临英华集团指导工作’,小车刚刚停稳,早已在这里守候的区委领导、集团领导均下了台阶,快步迎了过来。   走在前面的除了区长杜欣外,就是英华集团的董事长、总经理刘英华,她个子不高,却极有气派,在人群中很是显眼,刘英华最初只是工厂的一名洗瓶工,从最苦最累的岗位干起,经过几十年的努力,成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,她的奋斗经历曾经被人写到书里,也有以她为原型拍摄的电视剧,广为流传。   刘英华现在是全国人大代表,也兼着省妇联副主席,享受副部级待遇,单论级别,已经超过了王思宇,当然了,企业里面的级别是无法与党政机关相比的,对于王思宇此行,她还是极为重视的,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。   下车后,在副秘书长周明亮的介绍下,王思宇与众人一一握手,寒暄了一番,就在众人的簇拥下,进了五楼的会议室,听取集团领导汇报,他也做了简短发言,希望英华集团能够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,在生产经营发面再创佳绩。   电视台的记者猫腰扛着摄像机,在会议桌边转来转去,报社和集团的工作人员也举着相机拍了许多照片。   近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,众人下了楼,先到奶牛生态养殖基地参观,看了从德国进口的全自动机械榨乳机,又簇拥着向奶粉包装车间走去,在更衣间里换了白色的工作服,穿上长筒靴,走过消毒池,到生产线上,进行现场调研。   刘英华在旁边介绍着工艺和设备,王思宇面带笑容地倾听着,不时点头,他以前曾在青羊乳品厂里搞过微服私访,又曾经亲自抓过天鹏乳业的运营,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。   只不过,车间里那些先进的加工设备,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,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   众人跟随着王思宇的步点,缓慢而有秩序地向前走去,来到一条流水生产线前,刘英华笑眯眯地停下脚步,望着传送带两侧,紧张忙碌的十几位女工,而电视台的那位大胡子摄影师,已经抢先奔到斜对面,把镜头对准了一位身材高挑、模样俊俏的女工,做好了录制准备。   王思宇瞥了那女工一眼,见她脸蛋柔美,气质极佳,肌肤如牛奶般雪白,倒不像是生产线上的普通工人,应该是办公室的白领职员,心里就明白了几分,和上午参观的单位一样,这位所谓的‘女工’,也可能是客串的群众演员。   这时,身边众人开始摆姿势,宣传部的部长黎凤姿走到传送带旁,拿了一袋婴儿配方粉,侧过脸孔,双目微垂,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着包装袋上的说明,又像是在聆听王思宇的讲话,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也抢出半个身位,把那张严肃活泼的正脸对准摄像机。   就连面色阴沉的常委副市长赵山泉,此时,脸上也挂了亲切的笑容,站在王思宇右侧,双手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,眼睛望了镜头,嘴巴却在轻轻蠕动,冲着身边的杜欣区长,小声地说着什么。   杜欣有耳鸣的病根,进了车间之后,听着包装机开动的声音,老毛病就犯了,耳朵里嗡嗡地响,根本听不清他的讲话,却在旁边连连点头,含混不清地敷衍道:“对,对,赵市长,没错,唔,是这样。”   王思宇转过身子,冲着刘英华笑笑,轻声道:“刘总,公司要抓好质量控制,产品质量是食品企业生存的根本,当初,日本雪印集团就是在这方面吃过亏,那么大的公司,近百年的历史,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垮掉了,我们要吸取教训。”   刘英华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王书记,请放心,我们早就通过了ISO9001、ISO14001认证、GMP审核和HACCP认证,产品质量上绝对没有问题,公司的‘雪兔’牌系列产品,是国家免检产品。”   王思宇蹙起眉头,耐心地劝道:“刘总,国家可以免检,企业不能搞免检,要加强自检,不能麻痹大意,光有先进的设备还不行,要有高度的责任心。”   “是啊,王书记指示的对,我们在这方面要加强管理。”刘英华嘴上虽然这样说,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,她现在风光无限,企业也蒸蒸日上,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,自然听不去这些话。   若非她消息灵通,知道这位年轻的市委副书记背景很深,恐怕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上,毕竟,她也是省委领导的座上宾,甚至曾陪同高层领导外出访问,虽然身在商界,地位还是极高的。   两人又聊了几句,那位漂亮女工已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,向前走了两步,俏立在众人面前,刘英华笑了笑,转头介绍道:“王书记,她是我们集团公司的先进工作者,于娜娜同志。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伸出右手,亲切地道:“你好。”   于娜娜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,握了王思宇的手掌,不卑不亢地道:“王书记,您好,我代表生产线上的员工,欢迎您到基层视察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于娜娜同志,是党员吗?”   于娜娜点点头,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,神色轻松地道:“是的,王书记,在学校时入的党,现在党龄已经五年了。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把手掌撤回来,望着车间里紧张忙碌的工人,轻声道:“车间里有多少工人?”   于娜娜抿嘴一笑,极为流利地回答道:“王书记,三车间有一百六十五名工人,其中党员二十六人,预备役党员十三名,积极分子四十二名。”   王思宇轻轻点头,饶有兴致地望着她,笑着问道:“于娜娜同志,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,提前做过功课?”   于娜娜脸色微红,有些腼腆地道:“王书记,我是党支部的宣传委员,对于车间党建工作,了解得多一些。”   王思宇转过身子,笑着道:“很好,企事业单位要加强对党员的培养,在这方面,英华集团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,值得提倡。”   众人连连点头,笑着说‘是’。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把目光落在于娜娜的脸上,点头道:“不错,好好干!”   于娜娜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,抿嘴笑道:“谢谢王书记勉励,我们会再接再厉,把工作干好。”   “嗯,好。”王思宇抬腕看了下时间,在前呼后拥之下,继续向前走去。   几分钟后,总经理刘英华放慢了脚步,摸出手机,站在一台机器边接通了电话,刚刚听了几句,脸色就是一变,小声交代了一番,就把电话挂断,走到区长杜欣身边,咳嗽一声。   杜欣心领神会,赶忙走到旁边,诧异地道:“刘总,有事?”   刘英华点点头,轻声道:“杜区长,好像有上访群众过来了,把集团正门都堵住了,我让保卫科的人去做工作,但外面来的人很多,可别出了意外。”   杜欣吃了一惊,皱眉道:“糟糕,怎么追到这里来了,这下坏了,要惹麻烦!”   刘英华皱了皱眉,不解地道:“杜区长,到底什么事情啊,怎么这么难解决?”   杜欣叹了口气,摆手道:“别提了,刁民难缠,现在的工作难干啊,刘总,这次你要帮忙。”   刘英华点点头,悄声道:“好说,你先去前边处理,我陪王书记到后院,参观职工文体活动中心,问题解决了再来电话。”   杜欣连声道谢,叫了几名区里的干部,从侧门出了车间,把白大褂脱下来,穿着靴子就往正门赶,心中懊恼到了极点,暗自琢磨着,身边恐怕有内鬼,否则,怎么会把时间地点算得这样准!   王思宇在车间转了一圈,就在众人的陪同下,去了后院,来到职工文体活动中心,参观了相关的器械器材,以及文化活动拍下的照片。   在三楼的展览馆里,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,照片中的人物,正是在车间里见到的那位女工于娜娜,从服装和手势上来看,她表演的应该是京剧,王思宇轻轻点头,指着照片,微笑道:“不错嘛,多才多艺,难怪是宣传委员。”   宣传部长黎凤姿笑了笑,看了刘英华一眼,悄声道:“是不错,刘总,能否通融下,把她调到市委宣传部来,我们那就缺这样多才多艺的女孩子。”   刘英华点点头,笑着道:“好啊,虽然有些舍不得,不过,这孩子挺机灵的,在车间干可惜了。”   王思宇停下脚步,半开玩笑地道:“黎部长,不能挖墙脚啊,要不然,刘总下次可不欢迎咱们过来了。”   刘英华微微一笑,摆手道:“那哪能呢,诸位领导都是贵客,随时欢迎。”   正说着话,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,王思宇微微皱眉,走到窗边,向外望去,却见远处奔来黑压压的一群人。   人群很快来到楼下,前面几十名男女老少,忽地齐刷刷跪了下来,不停地磕头,后面有人拉起了一条黑底横幅,上面用血红的字体写着:“暴利拆迁,草菅人命,官商勾结,坑害百姓,天理难容!”   王思宇脸色一黑,招了招手,叫过常委副市长赵山泉,指着窗外,厉声道:“赵市长,这是怎么回事?” 第014章 调研风波 下   赵山泉站在窗前,望着外面跪了一地的上访群众,也是吃了一惊,有些恼火地道:“杜欣去哪了,他这区长是怎么当的,搞什么名堂嘛!”   王思宇皱了皱眉,转过身子,一声不吭地往下走,旁边的几位领导也是面面相觑,紧随他的身后,匆匆下了楼。   来到台阶上,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抢出一步,大声喊道:“大家注意了,市委王书记,市委宣传部黎部长、市政府的赵市长在这里,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谈,请大家保持冷静,要克制,千万不要冲动。”   他话音过后,人群中有了反应,一些人站了起来,但更多的人依旧跪着,有人嚷嚷了起来,还有妇女放声大哭,场面变得异常混乱。   远处的一些员工也围了过来,原本空旷的厂区里,到处都站了人,一些正在忙碌的工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,诧异地望向这里,议论纷纷。   区长杜欣带了两名干部,有些狼狈地走了过来,站在王思宇身侧,惶恐地道:“王书记,对不起,我们没有做好工作,出了群体事件。”   王思宇皱起眉头,指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,沉声道:“杜区长,我想你弄错了,你不是对不起我,是对不起那些人!”   杜欣脑门上挂满了汗珠,尴尬地点头道:“是,是,我们区里没做好工作,应该及时化解矛盾才对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摆了摆手,没有拿正眼望他,而是径直走下台阶,来到人群前,表情凝重地走到一位跪地不起的老人身边,弯腰扶起她,轻声道:“老人家,有什么事情,都可以商量,您都这么大年纪了,不要这样……”   老人颤巍巍地站在地上,放声大哭了起来,她伸出手,掀开衣服,腰间露出青紫色的瘀伤,抽噎着道:“领导啊,我今年六十八了,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,他们拿着棍棒闯进来,把家里的东西砸烂了,把房子拆了,还拉着我的头发往出拽,我挣扎,他们就踹我,后背上还有伤,是用木棍打的,我老伴也挨打了,现在还躺在医院里!”   王思宇愣住了,错愕地望着那个清晰可见的瘀伤,再看着老人满脸皱纹的脸孔,脑子里‘嗡’的一声,瞬间变得一片空白,只觉得心脏骤然抽搐了几下,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,他强压住怒火,点点头,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群,大声道:“大家先起来,不能跪,你们这一跪,就把国家跪回封建社会去了,那不成,道理要站着讲,下跪解决不了问题!”   其他干部也都走了过来,把地上众人搀扶起来,群众把那条刺眼的横幅收了起来,众人齐刷刷地望着面前的几位市里领导,眼里满是期望,焦虑,还有些许的不安。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转过头,望着站在几步之外,默不作声的刘英华,轻声道:“刘总,这样吧,先让他们到二楼,我打算开个现场会,把问题及时解决掉。”   刘英华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好的,王书记,我一定配合你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回头身来,环视人群,沉声道:“现在人太多,都上去会很乱,你们商量一下,选出三十名代表,跟着我们到楼里协商,我以人格保证,会全力帮助大家解决问题,也请大家配合。”   副市长赵山泉也走过来,双手叉腰,大声道:“大家听着,每家只出一个代表,你们抓紧时间选出来,其他人先回去等消息,不要破坏公共秩序。”   人群躁动起来,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着,正在乱糟糟的时候,就听见刺耳的长鸣声响起,院子里开来一辆辆警车,转眼间,六辆警车驶到近前,在人群外围停下,车门打开,二十多名干警跳了下来,带队的警察双脚刚落地,就挥着胳膊,大声喝道:“控制现场,保护市委领导。”   众警察‘呼啦’一下地冲了过来,在群众前面组成了一道人墙,场面又变得紧张起来。   王思宇登时火了,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警察,怒声道:“哪个叫你们来的?”   那警察愣了一下,挠头道:“刚刚接到上级通知,让我们保护市委领导。”   王思宇阴沉着脸,挥手道:“马上收队,我们不需要保护。”   区长杜欣赶忙走了过来,轻声道:“卢队,快收队,别在这里添乱。”   卢队长有些摸不到头脑,见杜欣连连使眼色,立时心领神会,转身喊道:“收队,大家先回警车上待命。”   警察们立即散开,各自回到警车上,卢队长点了一根烟,骂骂咧咧地道:“麻痹的,让来就来,让走就走,这些玩意一会儿一个令,真难伺候。”   旁边那警员却笑笑,轻声道:“卢队,事闹大了,估计老杜要完蛋了。”   卢队长把眼睛一横,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拳,没好气地道:“别胡说,‘老杜’是你能叫的吗?”   那警员撇撇嘴,摘了警帽掂了掂,轻声道:“瞧好吧,那哥俩搞得太凶了,早晚要出事。”   卢队长叹了口气,皱眉吸了口烟,懒洋洋地道:“闭嘴吧,再乱嚷嚷,你就快出事了,人家兄弟有权有钱,会出什么事!”   这时,人群里挤出一位中年妇女,扯着嗓子喊道:“市委领导,能让他们把人放了吗?下午在彩虹桥,他们抓了七八个人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看了杜欣一眼,厉声呵斥道:“马上打电话,让他们放人,你们区里领导就是这样做工作的吗?太不像话了!”   杜欣灰了脸,不敢分辩,摸起手机,拨了号码,走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,就耷拉着脑袋走回来,轻声道:“王书记,人已经放了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轻声道:“杜区长,把区政府相关领导都叫来吧,要抓紧解决问题,不能再回避问题了,会出大乱子。”   杜欣皱了眉头,有些无辜地道:“王书记,有些事情,是在区委会上定的,现在书记在外省搞商务考察,要十几天才能回来,我确实没法解决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表情严肃地道:“别强调客观理由,事情解决不了,大家都不要走。”   杜欣却把脸转到一旁,小声道:“王书记,这件事情,您不要管了,还是由我来处理好了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怔,皱眉望着他,轻声道:“可以,但既然遇到了,我就要了解下情况。”   杜欣皱了眉头,执拗地道:“王书记,我还是那意思,市委领导不要干预此事,免得我们下面被动。”   王思宇哼了一声,拿手指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,有些气愤地道:“杜区长,难道现在还不够被动吗?”   杜欣咬了咬牙,硬着头皮顶撞道:“王书记,我坚持自己的意见,区里的问题,我们自己解决。”  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,没有做声,心里却琢磨了起来,这个杜欣的表现很反常,搞不好,今儿的事情,跟他脱不开关系。   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走了过来,在旁边打着圆场道:“杜区长,这是突发事件,应该迅速处理,不能拖延,否则,后果会非常严重,王书记这样做,也是为了你们好。”   杜欣没有办法,只好走到旁边,拨了一通电话,把几位区领导都喊了过来,挂了电话后,又悄悄发了几封短信,脸色变得阴沉起来。   经过协商,上访群众选出了三十位代表,跟着众人进了职工文体活动中心,来到二楼的会议室,都落座后,王思宇转过头,和黎凤姿商量了下,让电视台的摄像师进行录像,几位领导的秘书都拿了纸笔,进行记录。   群众的情绪非常激动,轮流举手要求发言,王思宇拿手指了指,让前面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先讲。   那人站了起来,有些义愤地道:“各位领导,区里搞建设,要拆迁,我们没意见,但价格要公道,不能明抢豪夺……”   区长杜欣不干了,霍地站了起来,大声道:“同志,请你注意说话的语气,要冷静。”   王思宇脸色一沉,‘啪’地一拍桌子,转头瞪了他一眼,皱眉道:“杜区长,该保持冷静的是你,让人家把话讲完嘛!”   杜欣哼了一声,见摄像机扫了过来,嘴巴动了几下,就没有再说话,而是低下头,翻开本子,拿着笔刷刷地写了起来,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。   王思宇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轻声道:“接着说,怎么想的,就怎么说,别有顾虑。”   那人点点头,继续道:“以我家为例,三居室的房子,只给补偿七万元,每平方才折合五百元,而周边新房的市场价已经到了七千,相差十几倍,我们不同意签署拆迁补偿安置协议,他们就断水断电,堵路砸人,这种行为和土匪有什么区别?”   王思宇皱了皱眉,表情严肃地道:“他们是谁?”   那人点点头,铁青着脸道:“有国土局的人,也有综合执法局的城管,还有警察,区里的机关干部也下去过,这些人离开后,又有黑社会的人来恐吓,威胁,动不动就打人,已经搞出了人命。”   王思宇愣住了,皱眉道:“怎么回事?有人被殴打致死吗?”   那人叹了口气,转头指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,轻声道:“李平,你说说吧。”   那个叫李平的站了起来,咬牙切齿地道:“我爷爷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,他没死在战场上,却让那些流氓给殴打致死,我们报警,公安机关开始不受理,后来几经交涉,他们总算肯管了,可出具的鉴定结果,居然是死于脑溢血,尸体也被强制火化了,我们没有证据……”   王思宇抓起茶杯,砰地一声摔了下去,转头盯着杜欣,厉声道:“杜区长,事情属实吗?”   杜欣心跳加速,后背出了许多冷汗,赶忙摇头道:“王书记,我不清楚这个情况。”   王思宇转过身子,又看了看赵山泉,皱眉道:“赵市长,市政府这边也没有收到消息?”   赵山泉放了手中的茶杯,不紧不慢地道:“王书记,这些不在我分管范围内,相关情况不太了解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望着李平,轻声道:“李平,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吗?”   李平点点头,轻声道:“是一个叫‘拆迁乐’的公司,他们开始时砸门窗、剪电线、堵锁眼、放煤气,各种手段都用过了,见我们还不肯妥协,就带了人冲进屋子里打,我爷爷就是被打坏的,在床上躺了不到两天就死了。”   这时,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也站了起来,抢着道:“不只是拆迁公司,开发商也有份,他们都是串通好的,青天白日的就谋财害命,人还在屋子里呢,就撬楼板,还倒汽油放火,我们去报案,他们却劝我们赶快签字,否则出了事情,概不负责,这简直是在搞恐怖主义!”   王思宇听不下去了,马上站了起来,语气严厉地道:“杜区长,我现在提出三点意见,供你参考,第一,马上联系公安机关,将涉案人员控制起来,立案调查,同时建议纪委跟进,严查其中可能涉及到的经济犯罪行为,第二,现在就与上访群众进行商讨,重新拟定补偿方案,切实安顿好群众的生活。第三,在没有出台有效的办法,确保拆迁过程中不出现违法活动前,叫停所有拆迁工程,要为群众的人身安全负责。”   杜欣‘啪’地一拍桌子,倏地站了起来,厉声道:“王书记,这是您个人的意见还是市委的意见?”   王思宇盯着他,轻声道:“杜区长,你什么意思?”   杜欣低了头,冷笑着道:“如果是市委的意见,我立刻执行;如果是您个人意见,我拒绝,这只是那些人的片面之词,不公正,也容易耽误区里的各项工作,他们就为了几个小钱,不顾全大局,天天聚众闹事,这个先例不能开,要不然,以后没法干了!”  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,众人都把目光对准两人,赵山泉眯了眼睛,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一口,有些幸灾乐祸地望着王思宇,想看着他当场出丑,没有唐市长的首肯,这位初来乍到的王书记,居然敢干预下面的事情,无疑是自讨没趣。   王思宇摆摆手,厉声道:“你不搞,马上出去,区里其他的领导留下,谁让老百姓过不好日子,我就让他滚蛋!”   杜欣坐了下去,冷笑着道:“王书记,这话你说了不算!”   他话音刚落,区里的一位干部突然站了起来,沉声道:“王书记,我是洪武区的区长助理张桐,想向您反映个情况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轻声道:“说吧。”   张桐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,语气坚定地道:“王书记,洪武区负责拆迁工程的天龙集团,其总经理杜威,就是杜区长的妹夫,在敲定拆迁工程方案前,他就以职务之便,为其大开绿灯,现在问题搞得这样严重,是与杜区长的纵容分不开的。”   杜欣顿时愣住了,直勾勾地望着张桐,怒声道:“张桐,你别血口喷人!”   张桐淡淡一笑,不慌不忙地打开公文包,从里面取出一叠材料,走到王思宇面前,双手递了过去,沉声道:“王书记,我要实名举报腐败分子杜欣,如果材料中有一项内容与事实不符,我愿意承担一起后果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接过材料,仔细看了起来,半晌,轻轻舒了口气,把材料转交给身边的宣传部长黎凤姿。   黎凤姿看过后,把材料再传到副市长赵山泉手里,转过头,表情严肃地道:“王书记,鉴于材料中反映的问题,情况特别严重,性质极端恶劣,我建议,立即通报唐卫国同志,马上采取相关措施。”   赵山泉看了材料后,叹了口气,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杜欣,表情冷淡地道:“王书记,我也是这个意见,事态严重,不能再拖下去了。”   杜欣面色惨白,颓然坐在椅子上,喃喃地道:“内奸,叛徒,张桐啊张桐,你真是白眼狼,居然连我也咬了。”   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也傻眼了,愣了半晌,才缓过神来,低头点了一颗烟,皱眉吸了起来。   王思宇站了起来,表情严肃地走出会议室,在楼道里打了电话,十几分钟后,他回到会议室内,轻声道:“张桐同志,经过市委研究决定,现在由你来负责处理洪武区恶性拆迁事件引发的问题,记住,要把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。”   张桐站了起来,有些激动地道:“请王书记放心,我保证完成任务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又望了杜欣一眼,轻声道:“杜欣同志,请你准备一下,市纪委的胡雪松同志马上就要过来了。”   杜欣面色惨白,耳鸣的毛病又犯了,双手捂着脑袋,有些痛苦地道:“准备什么,有什么好准备的,现在不就是腐败分子提拔腐败分子,腐败分子反腐败分子嘛!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望着会场内鸦雀无声的上访群众,深深鞠了一躬,语气低沉地道:“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,让大家受委屈了,我代表市委市政府,向大家表示真诚的道歉。”   现场的人默默地站了起来,半晌,响起了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,王思宇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大家放心,现在由张桐同志留下,和大家一起商讨,研究解决方案,如果十天内无法把问题解决,可以随时到市委来找我。”   说完后,他拱拱手,转身走了出去,其他领导也都跟了出去,屋子里只剩下洪武区的几位干部。   杜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瞥了张桐一眼,转身刚要离开,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喊,抬头望去,却见矿泉水瓶如雨点般地砸了过来。   恍惚中,一个瘦弱的身影冲了上来,一拳把他打倒在地,众人冲了过来,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把那个叫李平的人拉开。   杜欣伸手抹了鼻血,仰头笑了起来,摆手道:“没用的,我上任是贪官,下任也会是贪官,你们的孩子将来要是当了官,一样会是贪官,哈哈哈……” 第015章 歧途   关于强拆的问题,王思宇曾经关注已久了,近年来国内发生过许多悲剧性的事件,都与强拆有关,可以说,由抗拒强拆引发的惨案,已经是馨竹难书了。   而据一些国内媒体爆料,拆迁公司进行一些项目的强拆,利润竟能高达到百分之五百,有时给中间人的好处费,就能达到数百万元。   拆迁公司只要运作得当,拿到相关项目,不需要技术,也不必进行管理,只需找到些黑恶势力,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,把工程做下来,在短短数月间,就可以进账近千万元,可谓一本万利,而对于强拆过程中,导致的人员伤害事件,大多赔钱了事。   一条鲜活的人命,只需十几二十几万元的赔偿费用,就能轻松搞定,以工程费用进行冲销,其行径令人发指。   暴力强拆事件之所以会屡屡发生,任凭中央三令五申,始终无法叫停,究其原因,就因为暴力的另一半,其实是暴利。   正如马克思的名言,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,它就会铤而走险,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,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,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,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,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,当然,也就不介意绞死别人了。   在很多的拆迁工程中,一些官员,开发商,发包方,介绍人,甚至黑社会分子,都能将手伸进去,从中分到一杯带血的羹,在这个利益链条中,充斥着赤裸裸的利益纠葛。   与拆迁相类似的,还有征地引发的问题,一些地方政府,动用行政权力,以低廉的价格把土地征收过来,转手以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,卖给开发商盖成楼房。   接下来,开发商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,游资接盘推高房价,这样一来,农民失去了土地,市民买不起房子,两方面的群体利益都受到了损害,只有一些官员拿到了光鲜的政绩,部分商人大发横财。   当然,这其中也涉及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,就是发展成本,在城市化建设进程中,搞城建需要大量拆迁,如果大幅提高补偿标准,地方政府的财政也就吃不消了。   而究其根源,都可以追溯到‘土地财政’的问题上,无论强拆还是征地,都是一根藤上结出的两朵恶之花。   如果不能解决‘土地财政’的问题,很多地方,就可以高举‘发展’大旗,理直气壮地侵害弱势群体的利益,即便由此引发血案,对直接领导进行问责,也无法阻止前赴后继的拆迁征地大军。   只是,就算发展速度再快,如果不能对弱势群体进行保护,不能保障公平正义,建起了高楼大厦,却拆去了民心,那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,发展越快,问题越多,危险也越大,等真正重视起来时,恐怕为时已晚了。   因为要等待协商的结果,王思宇没有离开职工文体活动中心,而是到了隔壁房间休息。   落座后,英华集团的陪同人员端上了茶水、饮料和新鲜的水果,副市长赵山泉接了电话,就站了起来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王书记,有点急事要办,我先走一步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笑着摆摆手,目送着他走了出去,转过头,望着黎凤姿,轻声道:“黎部长,刚才和卫国市长商量过了,这件事情要引起注意,请你安排一下,在媒体上适度曝曝光,给下面敲响警钟,市里也会尽快讨论,出台新的管理办法。”   黎凤姿笑着点头,端起茶杯,意味深长地道:“王书记,唐市长倒真配合,好像两个月前,他还在洪武区视察,夸奖了杜欣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沉吟道:“其实,杜欣的情况,卫国市长也了解到一些,前段时间,检举杜欣的材料很多,为此,卫国市长特意叮嘱市纪委的胡雪松同志,和杜欣进行了一次深谈,不过,效果很不理想。”   黎凤姿蹙起眉头,若有所思地道:“应该还是保了,不然,胡雪松那关,杜欣没那么容易过去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也许吧,不过,杜欣自己不争气,非但没有收敛,反而因为拆迁补偿问题,在区委会上,和贺书记拍了桌子,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,气得老贺火冒三丈,带队去了外省考察,前天晚上,还给卫国市长打来电话,谈起杜欣的问题,让卫国市长很头疼。”   黎凤姿喝了口茶水,笑着点点头,轻声道:“先上足了药,再有上访群众围堵市委领导,接着是张桐当场举报,一环扣着一环,贺书记不简单啊,身在外省,还能掌握局势,借着您的手,逼唐市长明确表态,把杜欣斩落马下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说:“黎部长,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,只要在事实上,起了好作用,就应该支持。”   “也是。”黎凤姿点点头,迟疑了下,还是侧过身子,轻声提醒道:“王书记,您刚到洛水,立足未稳,在很多事情上,还是应该再谨慎些。”   王思宇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笑着道:“没办法,见到跪了一地的老百姓,当时火就起来了,我在华西的市县工作时,就是不搞强拆,哪个干部敢在这方面动心思,我立马摘了他的乌纱帽。”   黎凤姿咯咯地笑了起来,抿嘴道:“王书记,您现在的作风也够硬朗的了,刚到洛水,就拿下了一位区长。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道:“还好,卫国市长同意了,否则,还真会碰到一鼻子灰。”   黎凤姿拂了拂头发,探过身子,嘴唇微动,悄声道:“王书记,唐市长这个人,城府很深,心思细密,手腕也极强硬,要小心点才好,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酣睡?”   王思宇收起笑容,淡淡地道:“知道了,边走边看吧,情况都是在变化中的,以后的事情,谁都说不准。”   两人正说着话,秘书林岳推门走了进来,有些紧张地道:“王书记,杜欣的情况有些糟糕,他好像要处于崩溃的边缘了,差点出事。”   王思宇吃了一惊,起身道:“走,过去看看。”   几人来到旁边的屋子,却见杜欣坐在沙发上,抱头痛哭,而旁边,副秘书长周明亮正在耐心劝告,王思宇皱了皱眉,轻声道:“怎么回事?”   周明亮向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,努努嘴,随后起身走了过来,手里摸出两根铁钉,悄声道:“老杜在闹情绪,刚才又是撞墙,又是吞钉的,搞得大家手忙脚乱的。”   王思宇摸过那两根锈迹斑斑的铁钉,随手递过林岳,叹了口气,走到杜欣对面,坐在沙发上,轻声道:“老杜,你这是干什么,先去纪委说明情况,把问题解释清楚了,对你也好,对吧?”   杜欣双手抱着头,拼命地摇晃着,大声喊道:“说什么说!我在洪武区干了这么多年,没有功劳还有苦劳,他们故意设圈套整我,我不服!”   王思宇面色一沉,摆了摆手,让其他人先出去,皱眉望着杜欣,沉声道:“你不服,隔壁的那些人就更不服了,都是一样的人,凭啥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,老百姓还得来下跪来求你?”   杜欣没话说了,半晌,才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王书记,我没想过会出人命,就是心里不平衡,人家开公司的,只管几百人,都成了千万富翁,我堂堂一个区长,管理这么大个区,五十几万人口,拿点小钱怎么了!”   王思宇摸出烟盒,抽出一根香烟丢过去,轻声道:“老杜,大家都这样想,那就没人干事了,都奔着捞钱去了,再者说,不管怎样,你也不能搞得太过分啊,会上群众的发言,你不是都听到了吗?像话吗?”   杜欣叼了烟,又哭了起来,断断续续地道:“我也没办法,最初老妹子天天来家里闹,她想赚钱,我能不帮吗?当初考大学的时候,家里困难,她宁可辍学,到市场卖菜,也攒了学费,支持了我这个当哥的,我干起来了,王书记,你倒是说说,我能不帮她吗?”   王思宇沉默下来,帮他点了烟,自己也点了一根,皱眉吸了一口,轻声道:“想开点吧,毕竟犯了错误,何必去找那些理由呢!”   杜欣抬起头,望着窗外,喃喃地道:“那时候苦啊,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,大冬天的,穿着单衣,冻得哆哆嗦嗦的,去学校里给我送生活费,那天晚上,我哭了一夜,发誓要混出个人样来,到机关以后,夹着尾巴跟哈巴狗一样跟着领导的身后,当了十多年的孙子,总算熬出头了,却跳进了火坑,把所有人都害了,我妹,我弟,都要跟着倒霉了。”   王思宇也微微动容,转过头,叹息道:“老杜,冷静点,还没到世界末日呢,要坚强些。”   杜欣把烟头丢下,双手抓着头发,表情痛苦地道:“晚啦,没用了,被人设计了,有苦说不出啊,张桐那个白眼狼,真是害人不浅,当初不是我,哪有他的今天,我一步步把他提拔上来,没想到,他能在背后向我开枪,人心难测啊,太阴险了,为了升官发财,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。”  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,轻声道:“老杜,既然知道群众上访,为什么不早点把问题解决了呢?”   杜欣哭丧着脸,忿忿地道:“张桐拍着胸脯保证,肯定能处理好,我没想到啊,被最信任的人给出卖了。”   王思宇皱起眉头,一口口地吸烟,没有再接话,而是听着杜欣独自唠叨。   十几分钟后,房门被敲响,纪委书记胡雪松走了进来,表情严肃地道:“王书记,我来了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站了起来,有些疲惫地道:“雪松书记,交给你了,老杜现在情绪不太好,如果可能,让他休息一下。”   胡雪松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好,杜欣同志,请跟我走吧。”   杜欣缓缓地站了起来,双腿打着哆嗦,语无伦次地嘀咕道:“有后台的妖精都被接走了,没有后台的,就要被你们一棍子打死了,我不服,我不服,王书记、雪松书记,这不公平……”   胡雪松皱了皱眉头,轻轻挥手,外面进来两位纪检干部,一左一右,扶着杜欣走了出去,他望了王思宇一眼,淡淡一笑,转身走了出去。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走到窗前,看着杜欣被推进小车,心里竟生出些许的同情,回到休息室后,情绪依旧很是低落,只是闷头吸烟,旁边的干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都不敢吭声。   天色渐晚,终于,走廊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,上访群众相继离开。   过了一会儿,张桐恭敬地走了过来,笑吟吟地道:“王书记,我们与群众已经达成了意向协议,问题很快就会解决,刚才给区委贺书记打了电话,他马上就带队回来,区里的工作不会受到任何影响。”   王思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,‘嗯’了一声,摆摆手,轻声道:“知道啦,要安排好困难群众,不要让他们受委屈。”   张桐连连点头,笑着道:“王书记,饭店已经订好了,时间也差不多了,要不,咱们先过去?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伸了个懒腰,淡淡地道:“不去了,今天就这样。”   众人‘呼啦’一下站了起来,陪着王思宇下了楼,和刘总等人寒暄了一会后,众人上了小车,车队缓缓驶出英华集团,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。 第016章 老实人  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钟,洛水市委召开了常委会议,除了市委书记赵怀臣外,其他常委悉数到场,虽然已经实际主持工作半年之久,唐卫国却依然选择坐在会议桌的左侧,没有去碰那把背靠党旗国徽的皮椅。   会上,常委们观看了王思宇带回的录像,听着拆迁户言辞激烈的发言,众人表现各异,有人吃惊,有人同情,也有人不以为然,更多的人则是泰然处之。   到了这个层次的官员,大都有极好的涵养功夫,早就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,无论身处何时何地,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,让人琢磨不透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。   录像播放完毕,秘书长梁坤关了电视机,把光盘从影碟机中抽了出来,放回档案袋中,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,看了唐卫国一眼,低下头,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,拿起笔,皱起眉头,刷刷地写了起来。   唐卫国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把目光转向组织部长罗敏江,淡淡地道:“材料也看了,录像也放了,大家发表下意见,谁先说?”   罗敏江坐直了身子,表情严肃地道:“唐市长,洪武区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,老百姓的意见这样大,就不只是拆迁的问题了,也说明我们的干部队伍出了问题,对此,组织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”   唐卫国摆了摆手,皱眉道:“罗部长,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,而是怎样解决问题,避免类似事件再度发生。”   罗敏江呷了口茶水,轻声道:“唐市长,这样吧,近期搞次摸底调查,我这边配合纪委,把洪武区的干部梳理一遍,有些不作为,乱作为的干部,该调整的就调整,只要干部队伍纯洁了,下面的事情,也都好办多了。”   唐卫国点点头,清了下嗓子,沉声道:“很多同志,原本都是很好的,可到了重要工作岗位上,就出了问题,这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,罗部长,你们要多下去走走,和干部们交心谈心,把思想政治工作做到位,尤其要强调依法行政,依法办事,不能以权谋私,侵害百姓的利益,在这点上,我和王书记的意见是一致的。”   罗敏江点点头,轻声道:“好的,谈心交心活动可以深入展开,形成制度化,实效化,扩大化。”   唐卫国‘嗯’了一声,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把目光转向纪委书记胡雪松,轻声道:“雪松书记,杜欣现在的情绪怎么样?”   胡雪松叹了口气,摆手道:“还是有些想不通,他觉得自己是有功的,市委这样对他,他感到委屈。”   唐卫国放下杯子,皱眉道:“要说有功,在座的哪个功劳都比他杜欣大,能成为违法乱纪的理由吗?”   胡雪松点点头,轻声道:“还有个情况,杜欣的弟弟,妹妹都逃跑了。”   唐卫国哼了一声,表情严肃地道:“搞出了人命,还想跑?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回来,对这种坏事做绝的不法商人,一定要重判!”   政法委书记杨文理微愕,忙翻开本子,写了一行字,把笔丢下,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把目光转到王思宇身上,盯着他手上飞速旋转的一管签字笔,目光变得有些呆滞。   唐卫国想了想,又皱眉道:“这样吧,雪松同志,纪委近期也要展开次活动,对全市范围内,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进行一次调查摸底,还有哪些人的直系亲属在经商,都要登记在册,尽快约谈,要么让亲属上岸,要么让他下海,别打擦边球,霸占着位子不干事,总琢磨着贪公家的便宜。”   胡雪松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好的,唐市长,会后就安排。”   唐卫国喝了口茶水,看着政法委书记杨文理,淡淡地道:“老杨,会后和罗彪商议一下,近期搞次严打活动,黑社会分子太猖獗了,居然把手伸到拆迁工程里去了,矛盾之所以会激化,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,你们政法系统最近有点软,社会治安有恶化的趋势,要出重拳,严厉打击。”   杨文理低着头,注视着桌上的茶杯,小声道:“好的,唐市长,会后我会和罗局长沟通,尽快展开综合治理工作。”   唐卫国点点头,把目光转向常务副市长石崇山,缓和了语气,有些客气地道:“老石,市财政现在的缺口有些大,能否把西线那几个在建工程放缓,挤出些资金,提高拆迁补偿标准?”   石崇山自从开会后,就眉头紧锁,一声不吭地吸着烟,这时听到唐卫国点名,嘴一歪,摇头道:“不行,西线那几个工程都到了要紧的时候,不能缓,实在要停,也只能把黄金大道的项目停下,进展缓慢不说,太烧钱了。”   唐卫国脸一黑,摆手道:“不行,黄金大道项目不能停,没了它,以后的金融街就搞不起来,耽误发展。”   石崇山叹了口气,眼皮垂下,淡淡地道:“那就没办法了,为了要搞花园城市,这两年上马的项目太多,一股脑砸进去三百多个亿,现在都在关键时刻,到处都缺钱,再不解决资金缺口问题,都要寅吃卯粮了。”   唐卫国沉默下来,用手摆弄着签字笔,半晌,有些头痛地道:“这样吧,今后,凡是没报批立项的工程,一律不准上马,经费没有彻底落实的项目,也要坚决砍掉,严禁负债搞建设,要收口子了,再这样下去,城市建设起来了,却挖出了大窟窿,几年都补不回来。”   秘书长梁坤抬起头,轻声道:“唐市长,无论如何,也要挤出些资金来,拆迁补偿标准不提高,就算下面的干部跑断腿,磨破嘴,老百姓也不会同意,还是容易激化矛盾,如果酿成惨案,引发全国媒体关注,那样后果太严重了。”   唐卫国也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皱眉道:“是啊,资金是大问题,这样吧,我再想想办法,实在不行,只能去部委化缘了。”   石崇山嘴一歪,坐直了身子,笑着道:“唐市长出马,一切问题都能解决。”   唐卫国叹了口气,摆手道:“不行啦,人家看我去了,都开始躲了,以后这种辛苦活,可能要交给王书记来做了。”   王思宇放下手中的材料,轻声道:“不成,卫国市长,你可别找我,部委那边从没跑过,脸太生,别跑不到钱,倒装一肚子气回来,那可得不偿失了。”   唐卫国微微一笑,摆手道:“怎么会呢,在座的各位都清楚,你王书记的能量可绝对不小,部委的门槛再高,不也在京城里嘛,紫禁城外的衙门,哪能不给老兄的面子。”   王思宇打了个哈哈,笑着道:“卫国市长说笑了,上午收到了省委组织部下来的文件,明确提出,专职副书记不要干涉政府方面的事物,而是专心党务工作,我们应该认真执行,不能违背上面的精神。”   唐卫国淡然一笑,摇头道:“王书记,不要受文件约束,洛水情况特殊,赵书记生病很长一段时间了,我这边压力太大,你来了,正好帮着分担些。”   “尽力吧。”王思宇淡淡一笑,眯了眼睛,不再吭声。   虽然这是他来到洛水,开的第一次常委会,但完全能够体会到唐卫国的强势,也就不难理解,赵怀臣为什么会外出养病了,这样的滋味,并不好受。   接下来,又讨论了几项人事问题,王思宇非常清楚,自己此刻势单力薄,不可能在这方面有太大影响,也就刻意地保持了低调,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,会议开得不愠不火,波澜不惊。   散会后,回到办公室,正在埋头办文,手机铃声响起,他看了号码,笑着接通,轻声道:“老领导,想我了?”   “去你的,别没大没小。”梁桂芝抿嘴一笑,扶了扶眼镜,关切地道:“怎么样,在洛水还好吧?”   王思宇笑笑,轻声道:“还可以,正在磨合,也在熟悉环境,以前还是习惯搞政务,对党务这块,有些生疏,这回正好补补课。”   梁桂芝点点头,笑着道:“别光顾着忙工作,冷落了我们的媛媛,自从你走后,她可清减了许多。”   王思宇有些心疼了,叹息道:“再等等吧,没有把握之前,也不敢把她调过来。”   梁桂芝有些敏感地皱起眉头,迟疑道:“怎么,那边斗得很厉害?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点了一颗烟,微笑道:“也不是,但要做最坏的打算。”   梁桂芝松了口气,轻声提醒道:“洛水市,那可比玉州大多了,小宇,舞台变大了,更要谨慎啊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笑着道:“放心吧,梁姐,我心里有数。”   梁桂芝轻轻摇头,叹息道:“哪能放心呢,小宇,你其实是那种踏踏实实干事的人,从来不在底下搞动作,如今的官场,人太老实了,总是容易吃亏的。”   “也是。”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,挂断电话后,离开办公桌,走到镜子前,照了照,喃喃地道:“开什么玩笑,这模样看起来很忠厚吗?我怎么觉得越来越邪恶了!”   下班后,开车回到家里,吃过晚饭,哄着瑶瑶写了作业,王思宇进了浴室,冲过澡后,躺进三角按摩浴缸里,正享受着水中冲浪,舒服得呲牙咧嘴,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,只听廖景卿柔声道:“小弟,有电话打过来了。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轻声道:“姐,进来吧,门没锁。”   房门被轻轻推开,廖景卿探头望了一眼,就迈着轻盈的步子,走了过来,把俏脸别过去,递过手机,柔声道:“小弟,给你。”   王思宇没有去接手机,而是坐了起来,歪着脑袋,望着她那张清绝的俏脸,嘿嘿地笑道:“姐,怎么脸红了?”   “哪有!”廖景卿蹙起秀眉,双颊倏地红了。   王思宇心中喜悦,忍不住想调戏一番,就笑着道:“姐,这几天心情不大好,晚上到我房间吧,咱们好好聊聊,调解一下。”   廖景卿神色微窘,把手机丢到浴缸边上,悄悄走到门边,忸怩地道:“那怎么成呢,小弟,别胡思乱想了。”   王思宇哑笑半晌,轻声道:“姐,没别的意思,你不要多想,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太烦心,搞得有些失眠了,或许聊天能解决问题。”   廖景卿犹豫了下,还是叹了口气,有些难为情地道:“不行呢,小弟,我不能去。”   王思宇往身上撩了水,笑着道:“那晚上留门吧,我过去。”   “小弟,再胡闹,姐真生气啦!”廖景卿又羞又恼,耳根红透,啐了一口,顿足走了出去。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摸过手机,喟然叹息道:“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,看得碰不得,也真够头疼的了。”   浴室外,廖景卿靠在门边,捉了胸前一缕秀发,把玩几下,嫣然一笑,袅娜地下了楼。 第017章 争论与反思   看了未接来电,竟是省委宣传部黄部长打来的,王思宇感到有些意外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,赶忙收敛心神,回拨了过去,接通后,笑着道:“黄部长,抱歉,刚才在洗澡,手机放在茶几上了。”   黄乐凯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上,爽朗地笑了起来,温和地道:“佑宇啊,干得不错,没想到刚来到洛水,就打了唐家小子一巴掌,真不错,春雷书记这次总算选对人了,就要硬起来,和他们斗到底,这就叫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。”  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,显然,黄乐凯是搞误会了,以为洪武区发生的这次突发事件,是自己事先设计好的一步棋,在借机向唐卫国开火,但他也不便详细解释,就点点头,含糊地敷衍道:“黄部长,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就好,现在刚到洛水,立足未稳,还是应该稳妥些,把对方逼急了,也不是什么好事。”   黄乐凯却摆摆手,笑着道:“佑宇啊,不用太保守,开门三板斧要砍好,要有声势,洛水这两年摊子铺得这样大,不可能没有问题,要抓紧时机,扩大战果,别给唐老三留下补窟窿的时间,他们既然做得初一,就别怪我们来当十五!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坐直了身子,摆手道:“黄部长,这案子既然能毫无阻力地办下来,说明分量不够,掀不起多大风浪,慢慢来吧,这种事情,要掌握火候,不能太激进。”   黄乐凯喝了口茶水,摸起遥控器,打开电视机,盯着屏幕,慢悠悠地道:“也好,刚才去省委梁书记家里,我也试探下了口风,老家伙嘴巴很紧,对这事没有表态。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从浴缸中站起,走到地下,伸手摸起一条干净毛巾,擦拭着身体,缓缓道:“黄部长,能把唐卫国拦下来,我就算完成了任务,想在洛水搞地震,恐怕难度不小,梁书记现在没表态,并不等于是默许,真要把火烧起来,恐怕兜头就是一盆冷水。”   黄乐凯皱起眉头,沉吟道:“嗯,佑宇,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,梁鸿达那个闷葫芦,肚子里究竟装的什么药,还得再琢磨,不过还是那句话,放心大胆地去干,出了问题,我帮你兜着。”   王思宇照着镜子,笑着点点头,轻声道:“感谢,感谢,有老爷子在上面坐镇,我是没有顾虑的。”   黄乐凯哈哈一笑,勉励了他几句,就挂断电话,看着电视机里的京剧表演节目,也拿捏了姿势,字正腔圆地唱了起来:“她那里提壶续水无事一样,哄走了东洋兵,我才躲过大难一场,是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,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……”   王思宇把手机放好,叹了口气,摸起剃须刀,嗡嗡地刮了胡子,苦笑道:“这老小孩,还挺可爱的。”   下楼后,刚刚坐到沙发上,瑶瑶就奔了过来,爬到他的膝盖上,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好奇地道:“舅舅,舅舅,你是心情不好吗?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摇头道:“是有点,可见了瑶瑶,舅舅的心情好多了。”   瑶瑶嘻嘻地笑了起来,勾着他的脖子,撒娇道:“那就好了,本来,人家还想哄哄你的,现在不用了呢!”   王思宇哑然失笑,捏了捏她的小脸蛋,柔声道:“小宝贝,打算怎么哄舅舅啊?”   瑶瑶把身子向后仰去,咯咯地笑了起来,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大宝贝,人家都会变魔术啦!”   王思宇怕她摔着,赶忙勾了她的小腰,笑着道:“什么魔术,给舅舅表演一下。”   瑶瑶受到鼓励,‘嗯’了一声,跳了下去,跑到旁边一张桌子前,拉开抽屉,取出一方大手帕,来到王思宇的身前,勾了勾手指,嘻嘻笑道:“舅舅,舅舅,看着我,不许眨眼哦!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饶有兴致地望着她,轻声道:“准备好了,小宝贝,开始吧。”   瑶瑶嘻嘻一笑,抖了抖手中的花格子手帕,把粉雕玉琢的小脸遮住,随后喊道:“变!”   ‘唰’的一下,手帕被抽开,却见瑶瑶眯着眼睛,嘟着粉唇,怪模怪样地道:“舅舅,我变得怎么样?”   王思宇忍俊不禁,‘扑哧’一声笑了出来,点头道:“小宝贝,变得好,这个变脸很精彩!”   瑶瑶乐颠颠地跑过来,扶着王思宇的双腿,把身子扭来扭去,撒娇般地道:“舅舅,舅舅,现在心情好了吧?”   王思宇连连点头,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,轻声道:“好了,一见到我的小乖乖,心情就全好了。”   瑶瑶又来了精神,拉了一把椅子,摆在客厅中央,又回到茶几边,从烟盒里抽出一颗香烟来,跑了过去,站在椅子边,清了清嗓子,拉长声音道:“下一个节目,是椅子舞,表演者,瑶瑶。”   王思宇轻轻鼓掌,笑呵呵地看着,只见小家伙先是扭着身子,走了台步,那副搔首弄姿的样子,倒也有几分职业模特的风采。   在摆了几个POSS后,瑶瑶来到椅子边坐下,一甩秀发,摆了个吸烟的动作,随后把手拿开,轻轻吁了一口,转过头,抛了个电眼过来。   王思宇赶忙叫停,皱着眉头,目光凌厉地看着他,低声喝道:“过来!”   瑶瑶愣了一下,赶忙乖巧地站了起来,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,呐呐地道:“舅舅,怎么啦?”   王思宇抢过她手里的烟,折断后丢下,低声质问道:“瑶瑶,这舞蹈是从哪学来的?”   瑶瑶哼唧了半晌,才撅起嘴巴嘟囔道:“看电视呗,这是舞蹈大赛上的金奖节目呢!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用手指梳理着她的秀发,轻声道:“小宝贝,以后不要去模仿那种东西,知道吗?”   瑶瑶点点头,又撇了撇嘴,露出极为委屈的样子,很快,一颗豆粒大的泪珠滑了下来,顺着腮边淌下,她瘪着小嘴,满脸无辜地道:“舅舅,妈妈说你心情不好,让我表现好点,人家不是已经尽力了嘛,咿咿咿……”   王思宇心头一软,顿时慌了手脚,赶忙抱起她,笑着哄道:“小宝贝,你表现得非常好,舅舅很开心了,别哭了啊,听话!”   瑶瑶抱了双肩,把头埋在胳膊上,摇着身子道:“那干嘛还欺负人家,呜呜呜……”   王思宇有些无语,赶忙道歉道:“好啦,是舅舅错了,舅舅向你赔礼道歉。”   瑶瑶就是不理,拿手抹着眼泪,抽噎道: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,人家都吓坏了呢!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抽出纸巾,帮她擦了眼泪,耐心地解释道:“小宝贝,这样的舞蹈是大人跳的,你还小,不能模仿,知道吗?”   瑶瑶撅起嘴巴,抽噎道:“知道了,大宝贝!”   王思宇伸出手,从茶几上摸出一本英文童话故事,笑着道:“来吧,小宝贝,舅舅给你讲故事。”   瑶瑶破涕为笑,歪在王思宇的怀里,扭着身子撒娇道:“讨厌,又学英语,人家就是不喜欢呢!”   王思宇哄了半天,才逼着她跟着学念了两篇,瑶瑶打了个哈欠,把脑袋一歪,无精打采地道:“好了,舅舅,我困了,要去睡觉了,妈妈说了,今晚让我陪着她睡,要不然,她晚上睡不着呢!”   王思宇微愕,抬头望了眼三楼的卧室,露出无奈的表情,他抱起瑶瑶,上了三楼。   瑶瑶在门口下了地,推开卧室的房门,悄悄走了进去,转过身子,摇着小手,笑嘻嘻地道:“晚安,大宝贝!”   “晚安,小乖乖!”王思宇伸出手指,刮了刮她精致的小鼻梁,转身下了楼,回到书房里,打开灯,拉了椅子坐下,翻开黑皮本子,摸起一管签字笔,凝思半晌,就刷刷地写了起来。   半个小时后,手机铃声再次响起,王思宇看了下号码,赶忙把笔丢下,接起电话,笑着道:“卫国市长,这么晚了,有何指示?”   唐卫国摆摆手,轻声道:“王书记,指示倒没有,只是晚上睡不着觉,想和你探讨一下土地财政的问题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笑,端起茶杯,点头道:“巧了,这些天也在琢磨这方面的问题,咱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。”   “是吗?那太好了。”唐卫国明朗地笑了起来,顿了顿,又摩挲着头发,轻声道:“王书记,咱们都不是经济学家,在相关领域里,没有办法和专家教授相比,但是,我们长期在地方工作,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,现在外界的批评声音,几乎是铺天盖地,似乎有一种观点,认为‘土地财政’的模式是错误的,无法实现可持续发展,你怎么看?”  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,沉吟半晌,斟酌着字句道:“卫国市长,不可否认,在分税制改革之后,土地财政支撑了城市化的发展进程,也成为国内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,但现在负面问题暴露得越来越多,诸如产业空心化问题、贫富差距逐渐拉大问题、大拆大建导致的浪费问题、高房价问题、农民权益保障问题,几乎现在突出的矛盾,都能够与‘土地财政’问题挂钩,是到了该反思的时候了。”   唐卫国皱起眉头,连连摆手道:“王书记,你的观点,我不能接受,这是片面的,夸大了问题,忽视了成绩,可以这样讲,没有土地财政这一模式,就没有这些年的快速发展,我们只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,就追上了很多国家近百年的发展速度,完全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发展模式,这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,不能丢!”   王思宇把杯子放下,脸上露出不悦之色,沉声道:“卫国市长,贡献当然是有的,但从来都没有哪种模式,可以维持一贯的发展速度,当负面的影响逐渐扩大时,我们就要寻求改变,不能等撞得头破血流,再进行改变。”   唐卫国摆摆手,淡淡地道:“王书记,没有这种发展方式,筹集不到足够的资金,农民工就业问题如何解决?没有土地财政得来的收入,我们怎么补贴相关产业,形成低成本优势,维持外向型经济?你是知道的,光靠工商税收,连维持公务员的工资都吃力,哪里还能谈到发展问题,更谈不到社会保障问题了。”   王思宇霍地站了起来,轻声道:“卫国市长,你回避了一个重要问题,假如土地卖光了怎么办?我们是不是还要拆了建,建了拆,秦始皇修了长城,到现在还在,而我们呢,这些年间,有些城市的地标建筑,甚至建了不到十年,就扒掉重建,道路也一样,以前是扒掉豆腐渣工程,现在什么工程都敢推倒重建。”   唐卫国揉着脑门,摆手道:“王书记,这只是极少数的问题,不能以偏概全。”   王思宇却皱起眉头,语气温和地质问道:“卫国市长,这种‘败家子’工程还少吗?无论需不需要,一窝蜂似地搞建设,到底是增加存量还是挥霍浪费,谁能搞清楚?这已经不是发展模式了,而是一种政府主导的财富分配方式,如果以这种方式来维系发展,还不如回到以前,职工假装干工作,领导假装发工资!”   唐卫国也火了,摸着手机走到窗前,大声争辩起来,两人互不相让,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,直吵到凌晨,才各自悻悻地挂了电话。   王思宇推开房门,忽然愣住了,却见廖景卿穿着一袭睡衣,扶着栏杆,俏立在那里,不知在想些什么,望着那淡如烟柳的倩影,他心中一荡,悄悄走过去,轻声道:“姐,怎么还没睡?”   廖景卿恍然未觉,半晌,才莞尔一笑,柔声道:“小弟,瑶瑶睡了,我过来看看,这就回去了。”   “知道了。”王思宇微微一笑,伸出双臂,把她抱了起来,眉花眼笑地向卧室走去。 第018章 数羊   廖景卿没有挣扎,而是伸出右手,拂动下潮湿的秀发,柔声道:“小弟,是因为心情不好,才和卫国市长吵架的吗?”   王思宇轻轻摇头,弯下腰,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,微笑道:“不是的,姐,我们只是在探讨,虽然火气大了些,但这是正常现象,不用担心。”   廖景卿俏脸微红,垂下目光,淡淡地道:“小弟,别乱来,就是想陪你说说话,把你哄睡了,姐姐再回去。”  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,推门进了卧室,把怀中佳人平放在床上,随手关了门,又将卧室的窗帘拉上,轻声道:“不用回去,放心吧,姐,我不会勉强的。”   廖景卿警觉了起来,倏地坐起,低下头,摆弄着睡裙一角,期期艾艾地道:“小弟,你要听话,姐姐真的不想……不想,失去这个弟弟。”   王思宇‘扑哧’一笑,走到她身边坐下,瞄着她柔美的身段,修长匀称的玉腿,笑着道:“姐,别那么紧张,我们说些悄悄话,就早点休息,好吗?”   廖景卿迟疑了下,点点头,拉开被子,躺了进去,柔声道:“好吧,小弟,这是一次考验。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暗忖道:“没办法,为了不伤廖姐姐的心,也只好禽兽不如一把了。”   他掀开被角,钻了进去,躺在软枕上,伸手关了壁灯,伸手抚上她的香肩,悄声道:“姐,能转过身吗?”   廖景卿娇躯一颤,霞飞双靥,抿嘴道:“不能!”   王思宇抚摸着她的秀发,拉过一绺,把玩半晌,送到鼻端嗅了嗅,笑着道:“好香。”   廖景卿哼了一声,娇嗔地道:“小弟,把眼睛闭上,专心睡觉。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起身凑了过去,用手指拨开秀发,望着那雪白细腻的脖颈,张开嘴巴,轻轻吹气,悄声道:“不行,这些日子工作上的事情,搅得我心神不宁,晚上翻来覆去,就是睡不着。”   廖景卿咯咯一笑,把身子向床边移动了下,幽幽地道:“你不要心猿意马的,现在就闭了眼睛数羊,很快就睡了。”   王思宇重新躺好,轻轻摇头,笑着道:“早就试过了,还是不行。”   廖景卿翻过身子,温柔地注视着他,悄声道:“可能是用脑过度了,小弟,你把眼睛闭上,姐姐帮你做按摩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躺了回去,听话地闭上眼睛,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,接着,一双柔嫩的手掌就贴上了他的脑门,轻柔地摩挲着。   他笑了笑,轻声道:“姐,感觉好多了。”   廖景卿咬了粉唇,没有吭声,而是专心地做着头部按摩,眸光里满是脉脉的柔情。   王思宇忽地睁开眼睛,翻身坐起,双手揽了她的纤腰,望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,轻声道:“姐,你真好。”   廖景卿蹙起秀眉,叹了口气,伸手捧着王思宇的双颊,悄声道:“好弟弟,乖些,快躺下。”   王思宇轻轻摇头,把她抱了过来,放在自己的怀中,伸手抚摸那滑腻如脂的俏脸,微笑道:“姐,你是属于我的,不要再逃了。”   廖景卿心如鹿撞,别过俏脸,有些难为情地道:“小弟,别这样。”   王思宇嘿嘿一笑,捏了她的下颌,盯着那殷红如血的粉唇,歪着脑袋亲了过去。   廖景卿娇躯一颤,赶忙伸出双手,推着王思宇的下巴,挣扎着躲闪,连声哀求道:“小弟,不行,真的不行……”   “姐,别动,乖哈,就亲一下,别怕!”王思宇拨开她的手掌,耐心地哄着惊慌失措的廖景卿,尝试了几次,终于抵住她娇嫩的嘴唇,撬开雪白的贝齿,温柔地吻了过去。   “唔,哼,小,小……”廖景卿娇喘连连,酥胸起伏不定,闭了眼睛,双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抓挠着,捶打着,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。   良久,她终于放弃了抵抗,颤动着睫毛,递过一根柔软滑腻的香舌,羞怯地迎合着,那张美轮美奂的俏脸上,已是艳光四射,媚态横生。   王思宇如饮甘霖,心中欢喜到了极点,抓紧时机,把她肩头的睡衣轻轻剥下,露出一段羊脂白玉般娇美的胴体。   “不可以!”廖景卿恍然惊觉,猛然推开王思宇,双手捧着晶莹如玉的乳房,颤栗如蝶,乍现的春光,从指缝中倾泻出来,两点诱人的樱红,隐约可见。   王思宇只觉得嗓子冒烟,小腹上涌起一股热流,忙又抱了她,拉开她的玉手,低头吻了过去,口中念念有词:“可以,当然可以了,姐,自从见到你那刻起,这些就都是属于我的了!”   廖景卿身子后仰,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,一手捉了床单,一手抓了他的头发,用力拉扯着,颤声道:“小弟,好了,饶过姐姐吧,唔……”   王思宇如同含了一粒熟透了的葡萄,轻轻啮咬着,撕扯着,喘着粗气道:“不饶,就是不饶。”   在一阵无边的战栗中,廖景卿猛然挺起身子,摇动着秀发,嘴里发出‘咿咿呀呀’的媚叫声,眸光变得有些恍惚,一双美腿蜷缩了起来,几根白皙精致的脚趾,也在微微颤抖着。   王思宇心花怒放,只觉得一阵麻酥酥的电流透过唇边,传递到心脏,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畅,身下这具娇美的身子,在他的抚慰下,已经开始融化,燃烧,他忍不住伸出右手,如蛇般向下探去。   几番挑逗之下,那双美腿猛然绞紧,耳边传来几声销魂的娇啼,婉转低回的清音,如醍醐灌顶,更加激发了他的情欲,王思宇喘着粗气,手下不停,肆无忌惮地轻薄着。   “呀……”廖景卿双颊绯红,猛然坐起,伸出芊芊玉指,捉住他的手腕,拼命地摇着头,带着哭腔求道:“小弟,求求你,不要啦!”   王思宇停下动作,望了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,心生恍惚,只觉得眼前的廖姐姐,眼角眉梢都带着别样的风情,有种说不出的娇媚动人。   热血上涌,脑子里发出‘轰’的一声响,变得一片空白,他忙压了过去,手忙脚乱地把她剥了个精光,只剩下一条黑色蕾丝内裤,连哄带劝地道:“姐,听话,就一次,下不为例哈!”   廖景卿心乱如麻,露出彷徨无计的表情,双手提着内裤,慌乱地扭着身子,颤声道:“不行,小弟,我还没有心理准备,停下,快停下……”   王思宇也紧张到了极点,面对她的抵抗,如同生涩的新手一般,忙做一团,不知不觉间,竟然已经汗流浃背,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。   两人抢着一条内裤,你争我夺,战况甚是激烈,几度易手,正在胶着时,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,随后,瑶瑶稚嫩的童音响起:“舅舅,舅舅,快点开门,妈妈不见了,人家好害怕!”   王思宇身子一颤,如同被点中了穴道,登时僵住了,他张大了嘴巴,难以置信地回头望了一眼,半晌,才苦笑着道:“好的,瑶瑶,先等等,舅舅马上就出来了。”   廖景卿如释重负,忙推开王思宇,坐了起来,慌乱地穿了睡裙,悄悄下了地,躲在门后,向王思宇努努嘴,随后转过身子,照着镜子,用手梳理着凌乱的秀发。   王思宇无奈地叹了口气,把浴巾缠上,也下了床,走到门边,把房门打开,用身子挡住廖景卿,笑着道:“小宝贝,怎么醒了?”   瑶瑶抱着软枕,用手揉着眼睛,睡眼惺忪地道:“舅舅,人家做梦醒了,妈妈却突然不见了,等了好久都没回来,我怕!”   王思宇忙抱起她,走到床边,轻声道:“乖乖,你先躺下,舅舅去找妈妈,马上就回来,好吗?”   “好!”瑶瑶钻进被窝,双手抱着软枕,打起瞌睡来。   王思宇转过身子,恰巧见廖景卿猫腰闪了出去,他赶忙追了出去,来到门外,从后面抱了她,上到三楼,倚在栏杆边,吻着她的耳垂,嘿嘿地笑了起来。   廖景卿又羞又恼,顿足嗔道:“小弟,听话呢!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扳过她的香肩,苦恼地道:“姐,你心里真的没我吗?”   廖景卿垂下头,幽幽地道:“好啦,小弟,今晚先好好休息,过些日子,姐姐会想办法补偿你。”   王思宇微微一怔,迟疑地道:“姐,怎么个补偿法?”   “到时,自然就知道了!”廖景卿抬手捂了脸,袅娜地回了房间。   王思宇默立半晌,才叹了口气,转身下了楼,推开卧室的房间,悄悄上了床。   瑶瑶睁开眼睛,迷惑地道:“舅舅,找到妈妈了吗?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帮她把被角掖好,悄声道:“找到了,妈妈刚才饿了,到厨房吃了夜宵。”   瑶瑶撅起小嘴,哼哼唧唧地道:“舅舅,人家肚子也饿了呢!”   王思宇伸出手指,刮了她小巧精致的鼻梁,柔声道:“好啦,小宝贝,快点睡吧,早晨起来再吃东西。”   瑶瑶哼了一声,撇嘴道:“人家肚子饿,睡不着呢!”   王思宇笑了笑,有些无奈地道:“先把眼睛闭上,在心里数羊,很快就能睡着。”   瑶瑶闭了眼睛,伸出小手,低声嘟囔道:“一只羊,两只羊……三十九只羊,还是睡不着!”   王思宇叹了口气,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哼唱起来:“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,静静的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,我就像花一样在等他到来,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,摇摇摆摆的花呀,她也需要你的抚慰,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……”   瑶瑶拿手捂了耳朵,连连摇头道:“真难听,好啦,舅舅,不要唱了,人家睡觉还不行嘛!”   王思宇哈哈一笑,把她的小手塞进被子里,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模样,也闭了眼睛,很快进入了梦乡。   而三楼的卧室里,廖景卿怀中抱着软枕,失神地望着棚顶的水晶吊灯,嘴唇微动:“第五百六十九只羊,第五百七十只羊,第五百七十一……” 第019章 西线工程   晨风徐徐吹来,把树叶吹得哗哗响,香樟树的果子成熟了,一串串暗紫色的浆果挂满了树枝,在枝桠上轻轻晃动,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。   王思宇换了运动装,肩头搭了一条毛巾,在院子里转圈慢跑,呼吸着清新的空气。   瑶瑶穿着白色的连衣裙,蹬着红色小皮鞋,跟在他的身后,只跑了三圈半,就累得气喘吁吁,小脸红彤彤的,鼻梁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。   她走到游泳池边,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,就奔到草坪上,站在高高的香樟树下,仰头望着椭圆形的叶子中间,结出的那些浆果,用手指摸着嘴唇,好奇地道:“咦,舅舅,那些果子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?”   王思宇哈哈一笑,拿着肩头的白毛巾,擦了擦脖子,大声道:“瑶瑶,香樟树的果子不能吃,但可以入药,要是得了感冒发烧,麻疹,或者痢疾,倒是可以少吃一点,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。”   瑶瑶‘噢’了一声,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,撇嘴道:“那还是算了吧,人家最讨厌吃药了。”   王思宇点点头,笑着道:“那就要多做运动,保持健康的生活。”   “知道啦!”瑶瑶嘻嘻一笑,也模仿着他的样子,扭腰踢腿,玩得不亦乐乎。   十几分钟后,廖景卿扎着绣花围裙走出来,伸手摸了摸耳侧的发髻,招手道:“饭做好了,瑶瑶,别站在树下,浆果落在裙子上,很难洗的。”   瑶瑶‘噢’了一声,双手抱头,乐颠颠地跑到门边,蹦上台阶,抱了廖景卿的胳膊,扭着身子撒娇道:“妈妈,我昨晚就已经饿了呢,还做梦了,被舅舅打屁股,他可凶了!”   廖景卿莞尔一笑,摸着瑶瑶的小脑袋瓜,柔声道:“傻孩子,舅舅怎么舍得打你呢!”   王思宇摆摆手,笑着道:“要是不听话,舍不得也要打,小孩子嘛,不打不成材。”   瑶瑶哼了一声,撅着嘴巴道:“那我就使劲哭,谁怕谁呢!”   廖景卿叹了口气,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,柔声道:“瑶瑶,不许和舅舅顶嘴。”   “知道啦!”瑶瑶拉长声音道,随后转过头,顽皮地眨了眨眼,撒欢般奔进屋子。